夜色渐浓,宴会厅的灯光如潮水般退去,仅剩廊柱间零星的壁灯,散发着柔和的暖黄光晕,为这寂静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昏黄的诗意。
顾若洋看见不远处的程若笛不知何时已软软地滑坐在地上,背倚着墙壁,微微蜷缩着身体。原本精心挽起的发髻早已松散,几缕乌黑柔顺的发丝被薄汗濡湿,凌乱地黏在她酡红滚烫的脸颊和纤细脆弱的颈侧。那双闪烁着倔强与活力的杏眼,此刻无力地半阖着,长长的睫毛如同被雨水打湿的蝶翼轻颤着,眼神迷离,失去了往日的神采。纤白的手无意识地、紧紧地攥着一个空了的郁金香形香槟杯的细长杯脚,整个人透着娇憨无助与楚楚可怜。她试图挣扎着站起来,最终却软绵绵地滑坐回去。
顾若洋弯下腰,正犹豫该如何将这个醉得彻底的姑娘扶起时,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划破了这份宁静。
“哥!”
顾若洋转身回头,看见见王尔嘉大步流星地走过来,肩上赫然“扛”着同样醉得不省人事的卓诗娅。卓诗娅的头歪在王尔嘉肩头,长发垂落,随着步伐轻轻摇晃,嘴里还含糊地咕哝着什么。
王尔嘉的声音带着几分酒气的沙哑,冲着顾若洋努努下巴:“哥,诗诗姐喝醉了,我送诗诗姐回去。”眼神瞟向顾若洋臂弯里努力想睁眼却徒劳无功的程若笛,神情透同情,眼底还藏不住幸灾乐祸的笑意:“肉迪姐就拜托你了,哥!”他特意加重了语气,凑近一步,压低声音,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神秘兮兮地补充道:“小心点,她力气很大的。喝醉了……呃,可能更不好控制。祝你好运!”说完,拍了拍顾若洋的肩膀,便踩着歪斜的步子,掂了掂肩上的卓诗娅,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宴会厅,留下一个潇洒又“不负责任”的背影。
顾若洋轻叹一声,低头看了看怀中女孩酡红的脸蛋,微微蹙起的眉心,无奈地摇了摇头。认命地弯下腰,俯身将程若笛缓缓扶起,程若笛像没有骨头般绵软,全部重量都倚在他身上,温热的呼吸带着果酒的甜香和一丝暖意,轻轻拂过他的脖颈。
程若笛似乎感觉到移动,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,脑袋本能地往顾若洋温热的颈窝里蹭了蹭。这亲昵无心的举动让顾若洋的身体微微僵直,随即又放松下来,抱着她稳步走向停车场。
好不容易将程若笛安置进副驾驶,细心地为她系好安全带,待一切就绪,顾若洋绕过车头,坐进驾驶座,微微侧身:“程小姐?你家住哪?我送你回去。”然而回应他的,只有她清浅的呼吸声。
车内的氛围有些微妙。仪表盘幽蓝的光,映在程若笛的脸上,她那纤长的睫毛,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淡淡的阴影,红唇微微嘟起,带着几分稚气,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。
顾若洋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,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,城市的灯火在黑暗中闪烁,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击了几下:怎么办,总不能把她丢在车上过夜。她一个女孩子,也不方便。想了想,最终下定决心,调转车头朝着自家公寓驶去。
夜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,掠过车窗,发出“呼呼”的声响,然而,在这喧嚣的映衬下,他却觉得车内的寂静愈发清晰。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速流淌,车厢内一片静谧,只有女孩偶尔发出的轻微呓语和引擎的低鸣。顾若洋专注地开着车,偶尔从后视镜瞥一眼身旁沉睡的容颜,心中掠过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异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