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若洋的车刚驶入小区大门,远远就看见单元楼门口蹲着个熟悉的身影。王尔嘉抱着膝盖缩成一团,弱小又无助,眼巴巴地望着车灯的方向。车子停稳,顾若洋和程若笛刚下车,王尔嘉就“噌”地站了起来,带着一脸“兴师问罪”的委屈。
“哥!”王尔嘉蹭地站起来,语气幽怨,“你们怎么才回来了!”
“怎么跑这儿蹲着?进屋说。”顾若洋语气平淡,走过去用指纹开了门锁,示意他进去。暖黄的玄关灯光倾泻而出,驱散了初春傍晚的微寒。
王尔嘉气鼓鼓地跟进来,连鞋都顾不上好好换,趿拉着拖鞋就冲到客厅中央,转身瞪着正在脱大衣的顾若洋:“哥!我妈刚才电话轰炸我!她说你亲口承认你结婚了!还说我是媒人?!”他声音拔高,带着难以置信的控诉,“这么大的事!为什么我这‘媒人’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?!还有没有天理了!”
“尔嘉,先喝口水,消消气。”程若笛的声音适时响起,带着安抚的柔和。她已快步走进厨房,倒了三杯温水出来,轻轻放在茶几上,透明的玻璃杯折射着顶灯的光晕。
“临时决定的。”顾若洋言简意赅,脱下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,看都没看炸毛的表妹,“你先坐会儿,我去换件衣服。”说完,便径直走向卧室。
“临时决定?!”王尔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音调瞬间拔高了八度。他整个人像被点着了一样,噌地一下从沙发上坐直,端起放在一旁的水杯,猛地灌了一大口,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镇定下来。“这也太离谱了吧!你们才认识多久啊?上次聚会到现在拢共才半年时间,别跟我说你们在一起都半年了啊。就我对我哥的了解,他那性子,估计这半年你们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吧,居然就这么闪婚了!闪电侠见了你们都得自愧不如啊!”他一边说着,一边激动地掰着手指头,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,感觉这个世界一下子变得无比魔幻。
程若笛此刻只觉得头皮发麻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平时看着大大咧咧、傻乎乎的王尔嘉,今儿个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精明了。她紧张得双手下意识地绞着衣角,头深深地垂着,低得都快贴到胸口了,声音小得像蚊子叫:“我……我那天喝得酩酊大醉,脑子一热,就……就逼着你哥……”后面的话,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,声音含糊地消散在空气中。
“噗——咳咳咳咳!”王尔嘉正端起杯子喝水,冷不丁听到程若笛这话,毫无防备地被呛到,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,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,眼泪都被呛得飙了出来。他整张脸涨得通红,手忙脚乱地一边用力拍着胸口顺气,一边难以置信地看向程若笛。
好半天,他才总算喘匀了气,眼神里满是惊叹与佩服,由衷地冲着程若笛竖起大拇指,声音因为咳嗽还带着明显的沙哑:“肉……肉笛姐……你也太牛了!!我墙也不服就服了你!就喝个酒居然把我哥那座万年不化的冰山给搞定了?!这办事效率,前无古人后无来者,绝了啊!”
“别提了……”程若笛把头埋得更低,声音闷闷的,带着浓重的悔意,“我都后悔死了~”
“你有我这么个又帅,又赚钱的老公,你赚到了,后悔什么?”低沉悦耳的男声带着一丝慵懒和不容置疑的傲然,突然从卧室门口传来。顾若洋已换下了外出的挺括大衣,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服,斜倚在门框上,眼神带着点危险的探究,牢牢锁在自家“后悔了”的小妻子身上。他显然听到了最后几句,觉得非常有必要让她深刻认识到这段婚姻的“价值”。
王尔嘉像是抓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,立刻放下水杯,眼睛闪闪发亮,抢在程若笛反驳前爆料:“哥!你是不知道若笛姐有多厉害!大学那会儿,有一回她喝高了,有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非要送她回宿舍,结果被她一个过肩摔直接送进医院,躺了整整一星期!”她绘声绘色地比划着,语气里是满满的幸灾乐祸,“从那以后,整个学校都没人敢轻易跟她表白了!江湖人称‘铁血玫瑰’!”
“哦?”顾若洋眉峰微挑,深邃的目光落在程若笛瞬间涨红的脸上,那抹红晕一直蔓延到小巧的耳垂,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可口。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,慢悠悠地踱步过来,在程若笛身边坐下,凑近她耳边,带着温热气息的声音低沉又清晰,充满了揶揄:“老婆……原来你这么彪悍啊?”
那略带调戏的眼神和“彪悍”两个字,瞬间点燃了程若笛的羞恼。她猛地抬起头,对上顾若洋近在咫尺的俊脸,漂亮的杏眼里燃烧着“恼羞成怒”的小火苗,贝齿轻咬下唇,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谢、谢、顾、总、夸、奖!你是不是……也想试试我的身手?!” 她手指微微收拢,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,一副随时准备“为民除害”的架势。
顾若洋看着她炸毛小猫般的样子,清晰地接收到她“再撩就动手”的危险信号。他立刻见好就收,身体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半寸,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,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,声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“认怂”:“不敢不敢,夫人息怒,手下留情!”
王尔嘉捧着水杯,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对新婚夫妇的互动,只觉得三观被反复刷新。她傻傻地插了一句:“哥,肉迪姐……你们这样……我妈要是知道了,估计得气到背过气去!”
“所以,”顾若洋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,恢复了一贯的冷峻,看向王尔嘉的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“不准告诉姑姑。”语气斩钉截铁。
王尔嘉被他哥这变脸速度弄得一愣,下意识地反驳:“又不让我告诉我妈?那你们干脆直接离婚算了?”她试图用最“简单”的方案解决问题。
“不行!”程若笛几乎是立刻脱口而出,声音带着点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切,随即又觉得有些失态,声音低了下去,却异常坚定,“我妈……她不同意。”
顾若洋的目光在程若笛微微泛红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,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掠过眼底。他端起自己那杯水,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,然后,用一种极其平淡、仿佛在讨论天气般的语气,在寂静的空气里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:
“况且,你亲也亲了,摸也摸了,睡也睡了……”他放下水杯,目光坦然甚至带着点无辜地看向瞬间石化、眼睛瞪得溜圆的程若笛,“老婆,你不会是想赖账吧?”
“噗——咳咳咳咳咳!!!”
王尔嘉第二次被水呛到,这一次比刚才更猛烈,咳得惊天动地,眼泪狂飙,整个人弯成了虾米。
“顾若洋!!!”程若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,脸红得几乎要滴血,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个一脸“我只是陈述事实”的男人,“你胡说八道!什么都没干过!!!”
顾若洋看着她羞愤欲绝、张牙舞爪的可爱模样,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。他站起身,极其自然地伸出手,安抚性地拍了拍程若笛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,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亲昵和包容。他的声音低沉下来,如同最醇厚的大提琴,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认真和承诺,清晰地传入她耳中,也传入咳得撕心裂肺的王尔嘉耳中:
“放心,”他凝视着她慌乱又明亮的眼睛,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,“就算你不对我负责,我也会对你负责到底的。”
王尔嘉好不容易止住咳嗽,抬起头,看着眼前这个目光温柔、语出惊人、甚至带着点“无赖”式深情的哥哥,彻底傻了。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冷得像块冰、话少得吝啬、眼神能冻死人的顾若洋吗?她以前只觉得他高冷疏离,万万没想到,这冰山底下,竟然藏着这么一副……这么一副会撩、腹黑、还自带厚脸皮属性的真面目!
暖黄的灯光笼罩着小小的客厅,茶几上水杯折射着细碎的光。顾若洋的手还搭在程若笛肩上,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细微的僵硬和那无法掩饰的、飞快的心跳。王尔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,从震惊到茫然,再到一种恍然大悟的促狭。空气里弥漫着牛排和蔬果的淡淡气息,混合着程若笛身上清浅的皂香,还有顾若洋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、对眼前这只炸毛小猫的纵容与喜爱。这兵荒马乱却又意外透着暖意的夜晚,像一颗裹着糖衣的奇妙果实,在三个人心中悄然种下不同的滋味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