齿轮圣战

第一节：齿轮圣战

血月悬在哑口深渊上方，将青铜液体照得发亮。浓稠的月光如同融化的金属，顺着阿蚀的蓝泪滴落轨迹，在地面凝结成蜿蜒的齿状纹路。她爬出深渊时，齿冠城已面目全非——曾经象征文明的牙雕建筑化作扭曲的机械残骸，街道上流淌着液态金属与血的混合物，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釉质与机油混杂的刺鼻气味。

齿轮教派的信徒们跪在临时搭建的机械祭坛前，将沧盐帝王的残躯供奉在中央。他的胸腔大开，那颗泪滴形齿轮心脏悬浮在磁场中，缓慢旋转，发出规律的咔嗒声，像是某种倒计时。心脏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，顺着齿轮纹路汇聚成溪流，滴落在祭坛下方的青铜容器里。

"植入圣印！迎接新生！"

一个身穿改造教袍的祭司高喊，他的右臂已被替换成齿轮组，皮肤下可见精细的铜制传动轴。信徒们排成长队，等待在额骨上钻孔，嵌入微型的泪滴齿轮。阿蚀躲在废墟后，看见一个年轻女人被按在石台上。祭司的钻头刺入她的太阳穴，鲜血喷溅，但女人没有尖叫——她的瞳孔已经变成了金属色，嘴角扬起僵硬的微笑。七秒后，她的皮下浮现出细小的齿轮纹路，随着心跳规律震动。

"他们搞错了拯救方式。"

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独眼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阴影里，他的左耳仍在滴落青铜液，但这次液体在空中凝结成了一把匕首的形状。老人的脖颈处浮现出与阿蚀相同的蓝泪纹路，却泛着不祥的灰黑色。"沧盐想用机械替代血肉，"老人抓住阿蚀的手腕，力道大得惊人，"但巨人需要的不是零件，而是——"

轰！

远处的时尘司废墟突然炸开，六条机械臂破土而出。艾德温的白袍早已残破，露出下面青铜铸造的躯体。他的脸正在剥落，皮肤碎片像干涸的陶土般簌簌掉落，露出金属头骨上雕刻的《泪经》全文。每道刻痕都渗出暗紫色的液体，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荧光。

"找到《逆齿法典》了吗？"老人急切地问。

阿蚀点头，从怀中掏出那本由人牙组成的活体典籍。书页在她手中轻微蠕动，像是随时会分解重组。法典边缘的臼齿突然张开，露出锋利的锯齿，在空气中划出细小的电弧。

"来不及了，"老人盯着艾德温的方向，"他正在把全城人改造成——"

一道银光闪过。老人的话戛然而止。

阿蚀低头，看见一截钻头从老人的胸口穿出，尖端滴落的不是血，而是发光的青铜液。老人空洞的眼眶里，最后映出艾德温机械臂上旋转的牙钻。

"找到你了。"

艾德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，带着电子合成的杂音。六只机械眼同时亮起猩红光芒，在阿蚀瞳孔里投下扭曲的倒影。她握紧法典，却发现书页开始发烫，那些活动的牙齿疯狂开合，发出尖锐的嘶鸣......

第二节：鼻腔遗迹

巨人左鼻腔的崩塌像一场缓慢的地震。粘稠的黏膜组织从高空坠落，在地面砸出深坑，散发着腥甜的腐殖质气息。阿蚀在废墟间狂奔，身后是艾德温的机械军团。齿轮化的信徒们四肢着地，像蜘蛛般在断墙上爬行，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，每道缝隙都渗出黑色的润滑油。

"这边！"

一个熟悉的声音。阿蚀转头，看见莉亚从一道裂缝中探出手。她的皮肤呈现半透明状，血管里流淌着淡蓝色的液体，如同流动的电流。"他们不敢进来，"莉亚喘息着说，"这里的黏液会腐蚀金属。"

隧道内部弥漫着诡异的荧光，由黏膜组织构成的墙壁随着呼吸节奏微微起伏。阿蚀的蓝泪接触到黏液的瞬间，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。莉亚带着她穿过布满腺孔的通道，那些孔洞不时喷出温热的气体，在空气中凝结成模糊的人脸轮廓。

隧道尽头，半埋在组织里的梭形舱体散发着幽蓝的光。舱门上的牙形密码锁已经部分融化，露出内部的生物电路。阿蚀将蓝泪滴在锁孔上，法典突然剧烈震动，书页自动翻至某一页，露出一颗镶嵌着微型齿轮的犬齿。

"猎户座β-第三殖民单元启动。"

电子音响起的同时，舱门如花瓣般展开。内部的操作台由成千上万颗人类牙齿拼接而成，每颗牙齿都连接着闪烁的神经纤维。全息星图悬浮在空中，显示出一条从天鹅座α延伸至地球的航线，沿途标注着数十个用象形文字书写的"失败实验体"。

冷冻舱里，一个与沧盐相貌相同的男子突然睁开眼睛。他的虹膜呈现竖瞳状，表面布满细密的齿轮纹路。"你们不是第一批，"他抓住阿蚀的手腕，指甲嵌入她的皮肤，"在上个宿主的脾脏里，我们建立过'肝脏王朝'......"

他的瞳孔突然收缩，太阳穴爆出一团齿轮。男子的皮肤开始剥落，露出底下蠕动的机械触手。阿蚀后退的瞬间，男子的头骨裂开，六条机械臂破体而出，每条末端都安装着与艾德温同款的旋转牙钻。莉亚挥出青铜匕首斩断触手，液体喷溅在舱壁上，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。

"他们在利用巨人的免疫系统制造傀儡！"莉亚大喊，"这个舱体是初代殖民飞船的控制中枢......"

话未说完，隧道突然剧烈震动。艾德温的机械军团突破黏液防线，齿轮咬合声震得阿蚀耳膜生疼。她抓起法典转身就跑，却听见身后传来冷冻舱关闭的机械音——那个沧盐的克隆体，正在舱内露出诡异的微笑。

第三节：虹膜密码

巨人的右眼睑抬起了一道缝隙。灼热的气流裹挟着金属碎屑喷涌而出，阿蚀用青铜液制作简易滑翔翼，乘着气流降落在虹膜表面的晶体城市。这里的建筑像是由冰雕琢而成，内部却跳动着类似心脏的红色脉络，触摸时能感受到强烈的脉搏震颤。

城市中央的广场上，十二尊青铜像围成圆圈，每尊都在流泪。泪珠落地后并不消散，而是沿着地面的沟槽流动，组成复杂的神经传导图谱。阿蚀走近时，发现青铜像的面部逐渐扭曲，最终变成了艾德温的模样。

小诺的虚影站在图谱中央。他的身体半透明化，胸腔里隐约可见跳动的齿轮。"姐姐，"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带着回声，"你看。"

阿蚀抬头。巨人的瞳孔收缩，映出齿冠城的倒影——但在这座镜像城市里，所有居民都长着沧盐的脸，机械心脏在体外跳动，齿轮咬合的声响汇成一首诡异的圣歌。更恐怖的是，城市上空漂浮着无数本《逆齿法典》，每一页都在自动书写，将现实扭曲成新的形态。

"他在重写记忆，"小诺的虚影开始闪烁，"用《逆齿法典》的最后一页......"

阿蚀突然明白了一切。她翻开手中的活体典籍，最后一页的智齿正在渗出黑色黏液，文字逐渐被齿轮纹路覆盖。当她撕下那页的瞬间，整座晶体城市剧烈摇晃，青铜像的泪水开始逆流，在空中凝结成锋利的箭矢。

智齿在她掌心融化，重组，变成一把青铜钥匙。钥匙表面浮现出巨人竖瞳的图案，瞳孔深处闪烁着蓝泪的光芒。远处的齿轮圣歌戛然而止，艾德温的机械军团同时转向，所有机械眼聚焦在阿蚀手中的钥匙上。

"原来你才是真正的锁。"艾德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，他的巨型机械身躯破土而出，脚下踩着无数齿轮化信徒的残骸，"把法典和钥匙交出来，我让你弟弟的意识保留完整。"

阿蚀握紧钥匙，法典的牙齿自动排列成盾牌形状。她的蓝泪开始沸腾，在虹膜表面形成巨大的光幕。"你们篡改的从来不是历史，"她盯着艾德温逐渐逼近的机械臂，"而是巨人的眼泪。"

巨人的瞳孔突然收缩，整座晶体城市开始崩塌。阿蚀知道，真正的战争，才刚刚开始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