钢琴室的窗户碎了很久,没人来修。
风从裂缝里灌进来,像钝刀割着皮肤。
林疏星坐在琴凳上,手指悬在琴键上方,迟迟没有落下。
这架钢琴早就坏了,琴键泛黄,有几个键按下去就再也弹不起来。
但她还是每天放学后偷偷溜进来,指尖轻轻擦过那些斑驳的裂痕,像是在抚摸某种腐烂的伤口。
今天,她弹的是《月光》。
琴声断断续续,像垂死之人的喘息。
她的手指很冷,指节泛白,指甲边缘有细小的倒刺,稍微用力就会渗出血珠。
但她没停,指腹重重碾过琴键,直到某个音阶突然卡住。
“咔。”
琴键断裂的瞬间,木屑刺进她的指尖。
她低头看着那点猩红慢慢晕开,像一朵小小的、畸形的花。
疼吗?好像不疼。
门外传来很轻的脚步声,像是有人停在了那里。
林疏星没抬头,只是慢慢蜷起手指,血珠顺着指缝滴在琴键上,像锈蚀的眼泪。
蔡徐坤弹得真难听。
低哑的男声从门口传来,带着点嘲弄的意味。
林疏星终于抬头。
蔡徐坤靠在门框上,校服外套松垮地挂在肩上,领口敞着,露出锁骨上一道新鲜的疤痕。
他指尖夹着半截烟,烟雾缭绕间,他的眼神晦暗不明,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。
她没说话,只是收回目光,继续按着琴键。
蔡徐坤别弹了。
他走进来,皮鞋踩在地板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他站在她身后,阴影笼罩下来,几乎将她整个人吞没。
蔡徐坤难听得要死。
林疏星的手指顿了一下,但很快又继续。
蔡徐坤冷笑一声,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。
他的掌心很烫,像烧红的铁钳,死死钳住她。
林疏星挣了一下,没挣开。
林疏星放开。
她终于开口,声音很轻,却冷得像冰。
蔡徐坤没放。
他低头看着她,目光落在她渗血的指尖上,眼神暗了暗。
蔡徐坤疼吗?
他问。
林疏星没回答。
他嗤笑一声,松开她的手腕,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创可贴,粗暴地撕开包装,然后捏住她的手指,把创可贴缠了上去。
他的动作很重,像是故意要弄疼她。
林疏星皱了皱眉,但没抽回手。
林疏星谢……
蔡徐坤别谢我。
蔡徐坤打断她,声音低哑。
蔡徐坤我只是讨厌看人自虐。
他说完,转身就走,烟头随手摁灭在钢琴盖上,留下一圈焦黑的痕迹。
林疏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,才低头看了看手指上的创可贴。
带血的。
不是她的血。
她轻轻摩挲了一下,然后继续弹琴。
琴声依旧破碎,像被撕碎的梦。
窗外,黄昏的光线一点点暗下去,锈色的云层压得很低,仿佛随时会坍塌下来。
她弹到最后一个音符时,琴键彻底卡死,再也发不出声音。
就像她一样。
坏了,修不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