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村第一视角解梦。(无逻辑,百度百科选手T^T)
我站在一片什么都没有的纯白里。
不是雪地的洁白,也不是画纸的素净,更像是一种……被彻底遗忘的底色。
脚下踩着这虚无,触感却异常清晰,是某种光滑、冰冷、拒绝生命滋长的平面。
起初是寂静,绝对的寂静,连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也消失了。
随后,一点微不可察的碎裂声,像冰面在春日暖阳下发出的第一声叹息,从脚底深处爬上来。
低头,视线开始变得吃力。
那些蛛网般的裂痕,正以我的立足点为中心,无声而迅猛地蔓延开来,贪婪地啃噬着这片徒有其表的“完整”。
白色的碎片无声剥落、下坠,坠向我看不见底的黑暗深渊。
一种冰冷的麻痹感,从脚心蛇一样蜿蜒而上,缠绕住小腿。
我知道这是什么。
剥夺五感。
我太熟悉这力量了,它曾是我球场上无往不利的锋刃,是构筑胜利堡垒的基石。
它抽离对手的世界,将喧嚣化为死寂,将色彩褪成灰白,将坚实的触感变为流沙。
可现在,这柄双刃剑,它冰冷的锋刃,正一寸寸、不容抗拒地调转过来,对准了我自己。
视觉是第一个叛徒。
眼前的纯白开始褪色,像被水洇开的劣质墨迹,边缘模糊、浑浊,继而沉入一种令人窒息的灰蒙。
那片崩裂的白色大地,那些狰狞的黑色裂口,它们的轮廓正飞速溶解在这片灰雾里。
我想看清那深渊的尽头,目光却徒劳地穿透越来越浓的灰暗,什么也抓不住。
紧接着,是声音的彻底放逐。
世界被按下了永久的静音键。
我甚至听不到自己那本该因惊悸而狂跳的心脏搏动,听不到血液奔流的喧嚣,听不到……任何属于“我”存在的证明。
绝对的死寂,比最深的夜更沉重,沉沉地压下来,压得耳膜生疼。
我张了张嘴,想呼唤什么,声带却像锈死的琴弦,发不出哪怕一丝微弱的气流震颤。
连我自己是否真的发出了声音,都成了悬而未决的谜题。
然后是触觉的剥离。
那冰冷的麻痹感彻底征服了身体。
指尖的知觉消失了,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。
我试图弯曲手指,向大脑发出指令,得到的反馈却是一片虚无。
手臂、躯干、双腿……它们仿佛不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,而成了被遗弃在角落的冰冷木偶,僵硬,陌生,毫无回应。
脚下那片不断崩裂的大地,那令人心悸的震动,那裂口边缘锋利的触感……也一并消失了。
我“站”在那里,却感觉不到任何支撑,如同悬浮在无垠的虚空。
就在这时,那片浓稠得化不开的灰雾深处,晃动起几个模糊的轮廓。
颜色黯淡,边缘飘忽,如同隔着一层污浊厚重的毛玻璃。
是立海大的队服,是熟悉的剪影。
是真田?柳?仁王?柳生?……名字和面孔在灰雾中剧烈地翻滚、撕扯,却无法清晰地对应起来。
他们似乎在剧烈地动作着,手臂用力地挥舞,嘴巴大幅度地开合——他们在喊我
每一个动作,每一个口型,都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急迫感,穿透了无声的屏障,直接烙印在我意识的核心。
可我什么也听不见。
那片剥夺了我听觉的死寂,此刻成了一道绝对无法逾越的天堑。
他们的呼喊,他们的焦急,他们试图传递给我的所有力量,都被这无边的寂静无情地吞噬、碾碎。
我像一个被困在隔音玻璃罩里的人,眼睁睁看着外面世界的风暴与呼唤,却连一丝涟漪也触碰不到。
徒劳的焦急感像滚烫的熔岩,灼烧着我仅存的意识。
就在这时,麻痹感彻底侵蚀了右手。
那份沉重而熟悉的金属与皮革的触感,那份无数次在关键时刻给予我支撑、传递我力量的感觉——消失了。
我的手掌空空如也。
眼角余光,或者说,是意识中残留的、对视觉最后一点模糊的感知,捕捉到一道沉重的、熟悉的黑色弧线,正急速地向下坠落。
是我的球拍。
它脱离了我失去知觉的手,翻滚着,旋转着,义无反顾地朝着脚下那片不断扩大的、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直坠而去。
没有声音,只有我意识深处一声无声的、绝望的崩裂。
它下坠得那么快,那么决绝,瞬间就被翻涌的黑暗彻底吞没,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。那曾是我手臂的延伸,是我意志的具象,是我与网球世界最紧密的纽带……它就那样消失了。
就在球拍没入黑暗的瞬间,一种更彻底、更冰冷的剥离感,猛地攫住了我的心脏。
网球……是什么呢?
这个念头突兀地浮现,带着令人齿冷的陌生感。
那些曾在球场上如风般奔跑、挥洒汗水的记忆片段,那些胜利时血液奔涌的快意,那些失败后咬紧牙关的不甘,那些无数次在寂静深夜对着墙壁挥拍的执着……所有的色彩、温度、重量、意义,都像被投入强酸,迅速地消融、瓦解。
那些构成“热爱”的炽热火焰,正在我意识的核心飞快地冷却、熄灭,化为冰冷的灰烬。
一种巨大的、绝对的空洞感袭来。
比视觉的剥夺更黑,比听觉的死寂更静,比触觉的消失更虚无。
它抽走了我存在的最后一块基石。
原来,连这份燃烧在灵魂深处的热爱,也会被剥夺吗?
在这片不断崩解的白与灰与黑交织的绝境里,我什么也看不见,什么也听不到,什么也感觉不到,连那颗支撑我走到今天的心脏,也仿佛停止了跳动。
最后一丝属于“我”的意志,似乎也要沉入那无边的虚无……
……精市!
一个声音,或者说,一种极其强烈的意念,带着岩石般的坚硬和火焰般的灼热,像一道撕裂混沌的惊雷,猛地劈开这令人窒息的虚无!
仁王?
这个名字带着千钧之力,狠狠撞在我意识即将消散的边缘。
不是听到,而是灵魂深处某种东西被这呼唤瞬间唤醒、点燃。
那声音穿透了所有被剥夺的感官,直接撼动了我的核心。
轰!
意识被猛地从深不见底的虚无泥潭里拔了出来!
沉重的眼皮像生锈的闸门,每一次掀开都伴随着酸涩的剧痛和几乎令人晕眩的阻力。
视野花了很久才艰难地聚拢焦点。
模糊的光斑摇晃着,逐渐沉淀成熟悉的天花板轮廓,惨白,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。
急促的喘息堵在喉咙口,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隐隐的闷痛。
全身的肌肉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,细微地颤抖着,残留着梦中那深入骨髓的僵硬和冰冷。
梦魇的余威仍在每一个细胞里尖叫,那种被世界彻底抛弃、连自我都分崩离析的恐惧,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。
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,真实,清晰,带着令人心安的“存在感”。
我缓缓低下头。
视线还有些模糊,但能清晰看到自己的右手紧握成拳,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失血的青白。
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,留下几个月牙形的、深红的凹痕,有几处甚至刺破了表皮,渗出细小的、几乎看不见的血珠。
那微小的痛楚,此刻却成了连接现实最坚实的锚点,一丝丝驱散着梦境残留的彻骨冰寒。
我一点、一点地松开紧攥的拳头。
指甲离开皮肉时,带起一阵迟钝的、带着回甘的刺痛。
掌心摊开,那几枚小小的、渗血的月牙印记赫然在目,像某种隐秘的烙印,证明着刚刚挣脱的深渊并非虚幻。
目光艰难地转向窗外。
病房的玻璃窗框住了一幅流动的画卷。
阳光很好,带着初夏特有的明亮,慷慨地泼洒进来。
窗外的樱花,开得正盛。满树满枝,层层叠叠,是那种近乎燃烧的、浓烈的粉白色,在阳光里几乎透明,像一片凝固的霞雾。
微风过处,柔软的花瓣便纷纷扬扬地飘落,无声地旋舞,铺满了窗下的地面。
那么盛大,那么喧嚣,那么……生机勃勃。
这铺天盖地的绚烂生命,与刚刚梦境中那片死寂崩解的纯白虚无,形成了最残酷也最温柔的讽刺。
阳光暖意融融地落在我的手臂上,却驱不散心底残留的寒意。
不能再来一次了。
这个念头像淬火的钢铁,带着不容置疑的坚硬和滚烫的温度,猛地楔入脑海。
不是恐惧,不是祈求,而是从灵魂灰烬里重新燃起的、带着血腥气的决绝。
那场梦,那片白,那不断崩裂的深渊,那被剥夺殆尽的一切……那种连“热爱”本身都被碾碎的绝望……
指尖下意识地收紧,掌心那细小的伤口被挤压,一阵新鲜的锐痛传来,尖锐地提醒着我现实的边界。
这痛楚,此刻却像一剂清醒的药。
视线扫过病房略显空旷的角落。
阳光斜斜地照在那里,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斑。
就在那光斑的中心,安静地倚靠着墙角的,是我的网球拍。
黑色的拍框在阳光下泛着沉稳内敛的光泽,握柄上缠着的白色吸汗带有些旧了,却依旧干净利落。
它就那样沉默地立着,像一个等待许久的、忠诚的影子。
刚才梦里,它坠落深渊,带着我所有的力量与执念。
而现在,它就在那里。
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攫住了我。
身体似乎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。
掀开盖在腿上的薄被,双脚落在冰凉的地板上,激起一阵微小的战栗。
支撑着还有些虚软的身体,我站了起来,脚步有些飘忽,但异常坚定地朝着墙角那抹沉静的黑色走去。
距离在缩短。
每一步都仿佛踏碎了一点梦境残留的冰渣。
终于站定在它面前。
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窗外隐约飘来的、属于草木和阳光的气息。然后,伸出手。
指尖触碰到握柄上那熟悉的、带着微微摩擦感的吸汗带纹理。
冰凉的皮革感透过皮肤传来,却奇异地迅速被掌心滚烫的温度所取代。
五指收紧,稳稳地、完全地包裹住握柄。
就在手指与球拍合为一体的瞬间,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如同微弱电流般的感觉,从握柄处悄然传来,沿着手臂的经络无声地向上蔓延。
它极其细微,若有若无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“实感”,仿佛沉寂已久的火山深处,第一次传来了熔岩重新涌动的、低沉的脉动。
我的精神力量。
被病痛暂时封存,被噩梦深深惊扰,却从未真正熄灭。
窗外,樱吹雪依旧无声而盛大。
粉白的花瓣在风中旋舞,像一场温柔的祭奠,也像一场新生的序曲。
掌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,指尖下球拍的触感冰凉而坚实。
体内那股微弱却倔强的“电流”在无声地奔涌。
我握紧了手中的球拍,指节因为用力而再次微微泛白。
镜子里映出的脸,褪尽了梦魇残留的苍白,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、玉石般的沉静。
那片不断崩裂的纯白深渊,那些被强行剥离的色彩与声响,那份连热爱都被抽空的绝望……它们被窗外喧嚣的樱花和掌心真实的刺痛,牢牢地钉在了“过去”。
病房里只剩下我平稳的呼吸,和指腹下网球拍线紧绷的、细微的嗡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