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礼后的第七个春天,顾叙白在画室角落支起画架,调色盘上晕染着深浅不一的粉色。林知夏抱着熟睡的女儿悄悄走近,小家伙肉乎乎的脸颊还沾着奶渍,发间别着的樱花发卡随着呼吸轻轻颤动。
"吵醒你了?"顾叙白放下画笔,将母女俩一同圈进怀里。阳光斜斜切进窗棂,在他们交叠的影子里洒下细碎的金箔。画纸上,穿着蓬蓬纱裙的小女孩正伸手去够漫天飘落的樱花,远处并肩而立的男女身影,分明是年轻时的自己与知夏。
咖啡馆的门铃突然叮咚作响,抱着素描本的少年探头进来:"顾老师,这张速写帮我看看?"林知夏认出他是美术学院的学生,总爱缠着顾叙白讨教。少年瞥见婴儿车里的孩子,眼睛一亮:"小樱花今天也来啦!"
"小樱花"是客人们给女儿起的昵称。去年樱花季,林知夏挺着孕肚在咖啡馆帮忙,突然阵痛发作,顾叙白抱着她冲进雨幕时,樱花正簌簌落在他们肩头。如今这个踩着樱花出生的小生命,成了他们最珍贵的作品。
暮色渐浓时,顾叙白翻出压在箱底的旧素描本。泛黄的纸页间,少女时期的林知夏在时光里鲜活如初。女儿突然咿咿呀呀地伸手去抓,胖嘟嘟的手指按在某页边缘——那是顾叙白在异国医院画的最后一幅,画面上的自己正隔着玻璃窗凝望樱花,而空白处,不知何时被他添上了小小的一家三口。
"下周带小樱花去京都吧。"顾叙白揽住妻子的肩膀,声音里带着初为人父的雀跃,"我们要让她看看,爸爸妈妈约定的樱花雨,究竟有多美。"
窗外的樱花树沙沙作响,一片花瓣轻盈地飘进画室内,落在那本承载着十年光阴的素描本上。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,与街角咖啡馆飘出的钢琴声交织成曲,仿佛时光从未老去,而爱情,早已在岁月的滋养下,绽放成永不凋零的春天。京都的樱花如期而至,八重樱垂落成粉色瀑布,将古老的清水寺染成朦胧梦境。顾叙白背着画架,林知夏牵着蹦蹦跳跳的小樱花,一家三口的身影在落英中时隐时现。三岁的小樱花穿着绣着樱花图案的和服,发间的铃铛随着奔跑叮当作响,惊起几羽栖息在枝头的麻雀。
"爸爸快看!"小樱花突然停下,仰着红扑扑的脸蛋指向天空。顾叙白顺着她的手指望去,大片樱花正被风卷起,在空中旋转成绚丽的漩涡,恍然间与记忆里那个樱花初绽却不得不离别的春日重叠。他下意识握紧林知夏的手,感受到她指尖轻轻回握的温度。
林知夏从包里掏出泛黄的素描本,扉页上的字迹因反复翻阅已微微模糊。小樱花好奇地凑过来,胖乎乎的手指点着画中年轻的爸爸妈妈:"这是宝宝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吗?"
"不,"顾叙白笑着刮了刮女儿的鼻尖,"这是在等宝宝来的日子。"他翻开新的一页,快速勾勒起眼前的景象——奔跑的小樱花、倚着樱树微笑的林知夏,还有漫天纷飞的花瓣。画纸边缘,他写下:"与你共赏的第10场樱花雨,终于圆满。"
傍晚回到民宿,小樱花抱着新买的樱花玩偶沉沉睡去。林知夏站在露台上,望着灯火初上的京都夜色。顾叙白从身后环住她,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:"还记得你问我,等了多久吗?"他的声音混着晚风拂过耳畔,"从遇见你的那天起,我就开始等待余生了。"
话音未落,天空忽然绽放起烟花。金红的光芒照亮两人相视而笑的面庞,也照亮了远处绵延的樱花林。十年前那个带着遗憾离开的少年,此刻正拥着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,在时光的长河里,将未完的诗句写成永恒。
多年后,当小樱花在美术比赛中画出那幅《爸爸妈妈的樱花雨》,评委们惊叹于画中传递的温柔与坚定。画面里,三个人影在樱花树下紧紧相拥,天空飘着的不仅是花瓣,还有无数带着翅膀的信笺,每一张都写满了跨越岁月的深情。而故事,仍在继续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