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长河给的地址在城郊一处隐蔽的私人会所。我坐在陆远的车里，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。
"紧张？"陆远瞥了我一眼。
"只是迫不及待。"我调整了下藏在衣领下的微型耳机，"徐长河答应提供的'资源'，会是什么？"
"以他的风格，要么极其有用，要么极其危险。"陆远转动方向盘拐入一条林间小道，"或者两者兼具。"
车子停在一栋看似普通的别墅前，但我知道这里安保森严。刚下车，红外线扫描就从我们身上扫过，隐藏在树丛中的摄像头微微转动。
门开了，一位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向我们点头致意："程小姐，陆先生，徐总在等你们。"
别墅内部与朴素的外观截然不同，高科技设备随处可见。徐长河坐在一张巨大的实木办公桌后，正在查看多个显示屏上的数据。
"来了？"他头也不抬地说，"坐。"
我和陆远在对面坐下。徐长河终于抬起头，锐利的目光在我包扎的肩膀上停留了一秒："苏婉干的？"
"她雇的人。"我纠正道。
"那丫头从小就心狠手辣。"徐长河冷笑，"她父亲苏明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，九十年代靠走私起家，后来洗白做房地产。"
我挑眉："您认识苏婉的父亲？"
"老对手了。"徐长河按下桌上的某个按钮，墙面滑开，露出一个武器柜，"不过今天不是来叙旧的。你们要的东西在这里。"
柜子里整齐排列着各种我从未见过的设备，有些看起来像普通日常用品，有些则明显是武器。
"这是..."
"民用级特工装备。"徐长河得意地介绍，"全部合法持有，但足够对付黑曜石的一般特工。"
他取出一支钢笔："录音笔，能穿透三十厘米混凝土墙。持续工作72小时，防电磁干扰。"接着是一个车钥匙大小的金属块："微型EMP发生器，一次性使用，能瘫痪半径十米内所有电子设备。"
陆远仔细检查每件装备，眼中闪烁着专业的光芒。他拿起一个看似普通的发卡："这个呢？"
"哦，那个有意思。"徐长河咧嘴一笑，露出几颗金牙，"按下宝石部分，会射出三枚麻醉针，射程五米。每天只能使用一次，需要充电。"
"我要这个。"我接过发卡，别在头发上试了试，很轻，几乎感觉不到存在。
徐长河继续介绍了几种跟踪和反跟踪设备，最后拿出一个小盒子："这是特别为你准备的，程小姐。"
盒子里是一对珍珠耳环，与我常戴的那款很像。
"监听器？"我猜测。
"不止。"徐长河得意地说，"右耳环是标准监听设备，左耳环则内置了微型追踪器和解码芯片。只要靠近任何电子锁三秒内，就能复制其加密信号。"
我惊讶地看着这对看似普通的耳环："这...太贵重了。"
"别误会，这不是礼物。"徐长河的表情变得严肃，"我要程氏第七代生物芯片的独家代理权。"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第七代芯片是父亲生前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发明，能够实时监测人体数百项生理指标，市场潜力巨大。但这项技术还处于实验室阶段，从未公开过。
"您怎么知道..."
"程铁山和我虽然是竞争对手，但在某些项目上有过合作。"徐长河的眼神变得复杂，"第七代芯片的基础算法，有我公司的一份力。"
我看向陆远，他微不可察地点头，确认这个说法可信。
"如果合作成功，代理权可以谈。"我谨慎地回答，"但首先，我得保住公司。"
"成交。"徐长河合上盒子推给我，"记住，黑曜石真正想要的就是那个芯片技术。林耀东和苏婉不过是他们的棋子。"
离开别墅时，天色已晚。陆远检查了车子确保没被动手脚，然后我们才上路。
"徐长河比我想象的知道得更多。"我低声说，手指摩挲着珍珠耳环的盒子。
"他在这个行业几十年，人脉和情报网远超我们想象。"陆远专注地开车，"但他有私心，不完全可信。"
"谁又完全可信呢？"我苦笑，"这世界上除了周沉，我连自己都不敢完全相信。"
陆远没有回应，但侧脸线条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冷硬。我知道他想说什么——连周沉也可能有隐瞒，就像父亲与徐长河的合作，我这个女儿竟毫不知情。
回到临时安全屋——陆远坚持在我伤好前不住自己公寓——我迫不及待地试用了新装备。珍珠耳环完美融入我的日常装扮，发卡也毫不显眼。陆远则对那些更具攻击性的设备表现出专业兴趣。
"明天你准备怎么做？"他一边调试EMP发生器一边问。
"回公司。"我斩钉截铁地说，"车祸和医院袭击已经耽误了三天，林耀东肯定趁机做了不少手脚。"
"太危险。"
"所以才需要这些。"我指了指桌上的装备，"而且，我有个计划。"
陆远放下设备，双臂交叉看着我："说来听听。"
"苏婉以为她的身份还没暴露，想继续扮演我的闺蜜。"我冷笑，"那就让她演。我会邀请她明天陪我回公司，当众展示我们的'深厚友情'。"
"引狼入室？"
"不，制造假象。"我走到白板前，画出示意图，"如果全公司都看到我和苏婉形影不离，那么当她'意外'发现林耀东背叛我的'证据'时，就更有说服力了。"
陆远挑眉："你想让苏婉成为你揭露林耀东的'证人'？"
"正是。"我微笑，"前世他们怎么玩我的，这世就怎么还回去。"
陆远沉思片刻，突然笑了："我喜欢这个计划。但有个问题——苏婉是专业间谍，不会轻易上当。"
"所以我们需要给她准备一份足够诱人的'证据'。"我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，"这里面是我伪造的林耀东与某位'神秘女子'的亲密照片和通信记录。照片是用AI合成的，但足够以假乱真。"
"你要让苏婉以为林耀东另有新欢？"陆远摇头，"她不会信的。"
"不是新欢。"我调出一张照片给他看，"是林耀东和黑曜石另一位女特工的'约会'证据。让苏婉觉得她被组织抛弃了。"
陆远盯着照片看了很久，突然抬头："程锦，你比我想象的更..."
"更什么？"
"更适合这行。"他轻声说，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。
那晚，我睡得很浅，不断梦到车祸瞬间和医院袭击。凌晨三点，我惊醒过来，发现陆远坐在我房间的椅子上，静静守夜。
"你...没睡？"我嘶哑地问。
"轮班制。"他简短回答，"周沉派的人六点来接班。"
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，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。我突然意识到，这个几乎陌生的男人在过去几周里已经成为我最信任的人。
"陆远，"我轻声问，"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？真的只是因为黑曜石吗？"
沉默在房间里蔓延。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，他开口了：
"我妹妹。"他的声音异常低沉，"五年前，她在一家科技公司做研究员。公司被黑曜石盯上，她发现了异常...然后出了'车祸'。"
我屏住呼吸。这是他第一次提起私人生活。
"官方调查结果是意外。"陆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的戒痕——我现在明白了，那不是婚戒，而是纪念戒，"但我找到了证据...证明是谋杀。"
"所以你是为了..."
"复仇？不全是。"他抬头，眼神锐利如刀，"更是为了阻止他们继续害人。你...让我想起了我妹妹。同样的倔强，同样的无畏。"
这个意外的剖白让我心头一颤。前世的程锦软弱可欺，而这世的程锦，在陆远眼中竟是"无畏"的。
"我会帮你。"我轻声承诺，"不仅是为了我父亲，也为了你妹妹。"
陆远的表情微微松动，点了点头。我们就这样在月光下达成了一种超越合作的默契。
第二天一早，我精心打扮，用遮瑕膏掩盖了肩膀包扎的痕迹，穿上高领连衣裙。珍珠耳环在耳垂上闪耀，发卡别在发间，钢笔和EMP发生器藏在手包里。
"准备好了？"陆远问，他也换上了商务装扮，将作为我的安全顾问公开露面。
"嗯。"我深吸一口气，拨通了苏婉的电话。
"婉婉？是我。"我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依赖，"昨天你说想多陪陪我...今天能陪我去公司吗？我有点...害怕。"
苏婉的声音立刻充满"关切"："当然可以，亲爱的！你刚经历那么可怕的事...我半小时后到你家？"
"不用，我们公司见吧。十点，一楼大厅？"
挂断电话，我和陆远交换了一个眼神。猎物上钩了。
程氏集团大楼一如既往地巍峨耸立。走进大厅，几个员工立刻向我问好，眼中带着真实的关切——这几周我刻意培养的亲信。
"程总，您还好吗？"前台小李快步迎上来，"听说您出了车祸，大家都担心死了。"
"没事，小伤。"我微笑，"对了，一会儿我闺蜜苏婉要来，直接让她上我办公室。"
"好的程总。"
电梯上行时，陆远低声提醒："记住，自然一点。苏婉受过专业训练，能察觉最细微的不自然。"
"放心。"我捏了捏他的手，"这一世的我，演技也不差。"
苏婉准时到达，一袭白裙如天使下凡。她夸张地拥抱我，然后"惊讶"地发现陆远："这位是..."
"公司新聘的安全顾问，陆远。"我介绍道，"最近不太平，董事会坚持要加强安保。"
"理解理解。"苏婉甜甜地笑，但眼神在陆远身上多停留了几秒，带着评估的意味。
我带着苏婉参观公司，刻意在各部门转了一圈，让尽可能多的人看到我们形影不离。员工们的反应很有趣——老一代的都认识苏婉，对她热情招呼；年轻一代则好奇地打量这位突然出现的"程总闺蜜"。
"锦锦，你气色比昨天好多了。"苏婉挽着我的手臂，亲昵地说，"不过还是要注意休息。要不要去你办公室坐会儿？"
正中下怀。我笑着点头："好啊，正好有些私事想跟你聊。"
办公室门一关，苏婉立刻放松了伪装，好奇地环顾四周："还是老样子嘛，我以为林耀东会重新装修呢。"
"他提过，我拒绝了。"我故意让声音听起来低落，"最近我们...有些问题。"
苏婉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，像闻到血腥的鲨鱼："什么问题？你们不是快要订婚了吗？"
"就是..."我欲言又止，从抽屉里取出那个准备好的U盘，又犹豫地放回去，"算了，可能只是我想多了..."
"什么嘛，跟我还见外？"苏婉一把抢过U盘，插入自己的手机，"有什么烦恼尽管告诉我，我们可是最好的闺蜜！"
我咬着嘴唇看她浏览那些伪造的照片和邮件——"林耀东"与一位黑曜石女特工的亲密合影，以及他们讨论如何边缘化苏婉的"通信记录"。
苏婉的表情从假装的关切逐渐变成真实的震惊和愤怒。她认出了照片中的"女特工"——那是黑曜石亚洲区的高级主管艾米丽，苏婉的直接上司。
"这...这是什么时候的事？"她的声音微微发抖。
"最近两个月。"我假装难过地说，"一开始我也不信，但证据太多了...婉婉，你说我该怎么办？"
苏婉的眼中闪过一丝我熟悉的冷光——前世她推我下楼时就是这种眼神。但这次，这眼神不是针对我。
"别担心，锦锦。"她握住我的手，声音甜美如蜜，"我们会查清楚的。如果是真的...我会帮你讨回公道。"
多么讽刺。她以为自己在利用我揭露林耀东的"背叛"，殊不知正落入我的陷阱。
"你真好。"我靠在她肩上，掩饰眼中的冷意，"没有你，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"
当天下午，按照计划，我"偶然"离开办公室，给苏婉独自搜查的机会。藏在书架的微型摄像头清晰地拍下她翻找我的文件，用手机拍摄电脑屏幕，甚至尝试破解我的保险箱。
"她上钩了。"陆远在耳机里说，他正通过监控观察一切，"正在拷贝你电脑里的假文件。"
"让她拿走吧。"我假装在休息室喝咖啡，"那些都是精心准备的'诱饵'。"
一小时后，我回到办公室，苏婉已经恢复成优雅的坐姿，仿佛从未离开过沙发。
"婉婉，晚上有个行业酒会，要一起去吗？"我提议，"林耀东也会出席。"
"当然！"她眼睛一亮，"正好我也想见见他...看看他最近怎么样。"
酒会在香格里拉酒店的宴会厅举行。我穿着银色晚礼服，珍珠耳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。苏婉则是一袭红裙，美艳不可方物。陆远作为我的安全顾问，穿着黑色西装站在不远处，目光警惕地扫视全场。
林耀东很快发现了我们，惊讶地走过来："锦锦，苏婉？你们怎么..."
"我邀请婉婉来的。"我挽住苏婉的手臂，"她回国后一直陪我，今天还专门到公司看我。有这样的闺蜜真幸福。"
林耀东的表情精彩极了，困惑、警惕和强装的喜悦交替闪过。他显然不明白为什么我和苏婉突然变得这么亲密，更不明白苏婉为什么用那种冰冷的目光看着他。
"耀东，"苏婉甜甜地开口，"听说你和艾米丽走得很近？"
林耀东的脸色瞬间煞白。艾米丽这个名字显然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。
"我不明白你的意思..."他强作镇定。
"别装了。"苏婉冷笑，然后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，急忙补救，"我是说...锦锦都知道了，你再隐瞒也没用。"
林耀东彻底混乱了，目光在我和苏婉之间来回游移。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——让他们互相猜疑，内部瓦解。
酒会进行到一半，我借口去洗手间，实际上是去赴约——徐长河安排了一位关键人物与我见面。
酒店顶层的套房里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等我。他穿着考究的西装，眼神锐利如鹰。
"程小姐，久仰。"他起身握手，"我是陈国安，你父亲的老朋友。"
我心头一震。陈国安，国安部前副部长，现任某重要委员会顾问。父亲确实提起过这位"陈叔叔"，但我从未见过。
"陈叔叔好。"我恭敬地问候，"父亲生前常提起您。"
"铁山走得太突然。"陈国安示意我坐下，"当时我就怀疑有问题，但证据不足。"他锐利的目光直视我，"现在你遇到的麻烦，可能与你父亲的死有关。"
陆远站在一旁，表情异常严肃。显然，他早知道这次会面的重要性。
"黑曜石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业间谍组织。"陈国安继续道，"它是跨国犯罪集团'幽灵'的前沿分支，专门窃取高科技和军事技术。"
"为什么盯上程氏？"我问。
"因为第七代芯片。"陈国安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，"它的军事应用价值远超商业价值。想象一下，能实时监测士兵生理状态的芯片，结合AI预测战场伤害..."
我倒吸一口冷气。父亲从未告诉我这项技术的全部潜力。
"程小姐，你现在非常危险。"陈国安严肃地说，"但我们也看到了机会——以你为饵，引蛇出洞，一举摧毁黑曜石在国内的网络。"
"我需要做什么？"
"继续你的计划，但加入我们的节奏。"陈国安递给我一个加密通讯器，"这个直接联系我。陆远会负责你的安全，他是我最信任的外勤人员。"
我惊讶地看向陆远，他轻轻点头确认。又一个谜团解开——陆远不只是商业调查专家，他一直是国安的人。
回到酒会，苏婉立刻迎上来："锦锦，你去哪了？我好担心！"
"有些不舒服，去休息了会儿。"我假装虚弱地说，"我们回去吧。"
林耀东不知去向，可能已经被苏婉的质问吓跑。回程车上，苏婉异常安静，眼神阴晴不定。我知道她在想什么——如何利用获得的"情报"对付林耀东和那个根本不存在的"情敌"。
"陆远，"回到安全屋后，我关掉所有可能的监听设备，"你还有多少事情没告诉我？"
他沉默片刻："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。陈部长是我上级，我们一直在调查黑曜石。你父亲...可能是他们杀害的第一个高科技企业家，但绝不是最后一个。"
"所以帮我既是任务，也是复仇？"
"一开始是。"他罕见地犹豫了一下，"现在...不止于此。"
这个回答让我心头一暖。在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里，至少陆远的承诺是真实的。
"接下来呢？"我问。
"等待。"他打开电脑，调出一段监控，"看，苏婉已经行动了。"
画面中，苏婉正在某高档公寓里——林耀东的秘密住所——疯狂翻找着什么。她找到一台笔记本电脑，快速插入U盘拷贝数据。
"她在找什么？"
"证明林耀东'背叛'的证据。"陆远冷笑，"但她会找到更有趣的东西——我们植入的那些'黑曜石内部文件'，显示林耀东正在策划取代她。"
我几乎要为苏婉感到可怜了。她不知道自己在玩一场早已设定好的游戏，而庄家是我。
"接下来24小时很关键。"陆远关闭监控，"他们会互相撕咬，而我们..."
"坐收渔利。"我微笑，举起茶杯，"敬复仇。"
陆远碰了碰我的杯子，眼中闪烁着战士的光芒："敬正义。"
夜深了，但风暴才刚刚开始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