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术室的红灯在暴雨夜格外刺目。许昙浅攥着病危通知单的手指已经发白,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雨水腥气涌进鼻腔,夜昙澈被推进急救室前的那句"别怕"还在耳畔回荡。
"病人脾脏破裂,胸腔大量积血......"医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她跌坐在长椅上,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,最新消息停留在三小时前——"今晚八点,老地方见"。
那个被她称为"秘密基地"的天台,此刻应该铺满了萤火虫灯串。许昙浅望着掌心还未干涸的血迹,记忆倒带回十二小时前。
晨光穿透窗帘时,许昙浅正把脸埋进夜昙澈颈窝。少年被闹钟吵醒,伸手关掉手机时摸到她发烫的额头。"又熬夜追漫画?"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,却利落地裹着被子将她捞进怀里,"请假在家。"
许昙浅闷笑出声,指尖戳着他胸口:"昙澈大冰山今天格外温柔啊?"话音未落,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。她身体瞬间僵硬,七年前父亲醉酒施暴的画面在眼前闪现。
夜昙澈察觉到她的颤抖,翻身将她护在身下。楼下的吵闹声越来越近,许昙浅听见父亲骂骂咧咧的脚步声逼近卧室。突然,少年翻身下床,将她锁进衣柜的动作快得惊人。
"别出声。"他最后看她的眼神带着某种决绝。衣柜缝隙里,许昙浅看见父亲举着酒瓶冲进房间,而夜昙澈挡在门前的身影笔直如松。
玻璃碎裂声混着重物撞击声刺得她耳膜生疼。当她撞开衣柜时,只看见满地狼藉和倒在血泊中的少年。夜昙澈苍白的手指还保持着抓向手机的姿势,屏幕上是未发送的消息:"等我。"
手术室外的电子钟跳到凌晨三点,许父醉醺醺地撞开消防通道的门。"赔钱货......"他骂骂咧咧地踢翻垃圾桶,"早知道当年就不该收养那个孽种!"
许昙浅浑身血液凝固。她冲过去揪住父亲的衣领,声音带着哭腔:"你说什么?"
"他爸当年和我竞标工程,用下三滥的手段害我破产!"许父甩开她的手,"要不是法院判他过失致人死亡,我怎么会......"
后面的话被惊雷劈碎在雨里。许昙浅想起七岁那年,被接进许家的夜昙澈浑身湿透,怀里却死死护着她最爱的草莓蛋糕。想起每个噩梦缠身的夜晚,少年轻拍她后背的温度;想起他拒绝所有女生时说的那句"我有要守护的人"。
手术室的红灯突然熄灭。医生摘下口罩的瞬间,许昙浅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。"尽力了,病人有严重的内出血......"
雨不知何时停了。许昙浅抱着夜昙澈的遗物走进天台,未拆封的礼物盒里躺着枚银色戒指,内侧刻着"forever"。萤火虫灯串在晨风中明明灭灭,像极了他们那些未能说出口的告白。
三个月后的同学聚会上,有人说起夜昙澈生前捐出了所有器官。许昙浅摸着心口的位置,那里跳动着不属于自己的心跳。深夜的昙花突然绽放,她对着月光举起戒指,在短暂的花期中,终于读懂少年用生命写下的答案——原来所有的温柔,都是蓄谋已久的偏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