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斗泣血2

寅时初刻，幽冥谷的雾霭中透出冷白月光如霜刃切割毒雾，在七人脸上投下青灰色阴影，唯有四娃腕间的毒纹泛着妖异的暖红，像根燃烧的细针，扎进每个兄弟的瞳孔。大娃将二娃轻轻放在寒潭边的岩石上，他刻意用破岳刃的刀鞘垫在岩石棱角处，避免二娃后腰硌伤——这个能徒手掰断噬灵藤的壮汉，此刻放置弟弟的动作像在安置一个易碎的琉璃盏，只怕一个不小心就弄碎了。三娃一手拿着战锤，一手挠着头来回踱步，萤火虫在他发间乱撞：“‘天玑隐，北斗危’……这破铭文到底啥意思？天玑星不就是老子吗？难不成我歇菜了你们都得倒霉？”深受萤火虫之扰三娃踹了旁边的石头一脚：“可恶的小破虫又来烦我！去年在迷雾林，老子跟着小六的萤火虫走了反方向，结果撞上妖精窝——现在才明白，那破虫在逗老子玩！”三娃突然敲了敲自己太阳穴：“老子在毒藤迷宫里打转时，六娃的萤火虫总在我战锤上画圈——那是北斗七星的轨迹！臭小六，你这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祭坛位置，故意逗老子玩！”

“三哥才知道啊，真不愧是呆葫芦”六娃笑着做了个鬼脸，“臭小六！看我怎么收拾你！”三娃怒气冲天，向六娃冲去，却在靠近时停下脚步。“五哥救我”六娃立即向五娃求助。“三哥关于这六个字先别急”五娃跪坐在六娃身后，药锄轻点少年后背的金痂，碧色灵力如蛛网般裹住伤口，“二哥昏迷前划出‘寒潭’二字，说明这里藏着解开卦尺谜题的关键。”

六娃因五娃正帮他包扎伤口，只能趴在石头上，指尖拨弄着青铜卦尺碎片，忽然惊喜的大喊：“你们看这纹路，和四哥的毒纹、二哥的算签都像同一种铸法。”碎片在月光下折射出七道微光，恰好落在寒潭水面，竟映出北斗七星的残缺阵型。

三娃猛地战锤砸在岩石上迸出火星，却在触及四娃衣角时骤然收力，锤头的萤火虫被震得乱飞，其中一只落在四娃发间，像极了去年元宵节他给四弟别上的那朵纸花：“寒潭、卦尺、火莲——老子懂了！这破谷的毒雾是有人用北斗阵法养的！神秘人抢火莲，是要拿它当引子开阵！”他拾起碎片对着月光，“天玑隐，说不定是指要灭了老子这个天玑星的光，才能激活阵法！”

五娃摇头：“可二哥算签时说‘天玑星动，利西南’，若阵法需要天玑星熄灭，他断不会让我们来此。”他替六娃系好绷带，忽然注意到少年口袋里掉出的萤火虫——翅膀上的止血粉竟与神秘人血滴中的荧光相同，“你们记不记得，神秘人的血在月光下呈北斗状？他很可能和我们一样……是北斗衍生的灵力体。”在帮六娃治疗后，他指尖拂过二娃腕间的脉搏，眉头微蹙——二娃的灵力已虚浮如游丝，确是过度透支所致。五娃却发现在二娃的掌心藏着半片算签——那是二娃提前算出的‘七人俱全’卦象，哪怕碎成两半，也要攥在手里骗自己‘尚有转机’。

四娃突然在昏迷中抽搐，喉间溢出闷哼，五娃慌忙按住他的手腕，却见毒纹如活物般向心口蔓延。“快救四哥！”七娃攥紧宝葫芦残片，藤蔓无力地缠上四娃手臂，却再无星力溢出。大娃如风般赶来，蹲下身，用手轻轻撬开四娃牙关，将五娃递来的蜜渍梅子塞进去：“四弟坚持住，这是五弟特制的……”话未说完，四娃突然睁眼，一口鲜血混着梅子吐出，紧攥在掌心的火莲种子随之滚落在地，而种子外壳竟映出寒潭底部的纹路。

七娃的宝葫芦残片突然发烫，缠着四娃手腕的藤蔓拖着四娃朝寒潭中央而去。大娃看懂了藤蔓的意图，抱起四娃靠近潭水，却见水面倒映出二娃算签时的画面：神秘人持卦尺站在祭坛中央，火莲被插入石鼎第七孔，毒雾中浮现出“天权归位”四字。四娃突然抓住在他不远处的种子，将种子按在潭边石缝里，绿色灵力顺着裂纹渗入地底，竟引出一串北斗形状的荧光蘑菇。

“四哥！”五娃扑过去按住他的脉门，发现毒纹奇迹般退至肘间，却在心脏位置凝成紫黑色斑点，“你在用碧火压制了毒素！这会要了你的命的！快停下！”四娃艰难的摇头，费力的抬起手指了指石缝中钻出的幼苗——火莲种子正在吸收毒雾，叶片上竟有他的毒纹游走。

看到这一幕，三娃突然举起战锤：“老子知道了！火莲是解开毒雾的钥匙，神秘人想独占它净化自己的诅咒，可这破花需要北斗灵力滋养，所以他才抢了本体，留下种子给我们！”他用锤头敲了敲卦尺碎片，“天玑隐，北斗危——他想让老子消失，这样北斗缺了一角，火莲就只能认他为主！”

寒潭水面突然翻涌，露出刻满星图的祭坛。七娃的宝葫芦残片自动飞向祭坛中心，藤蔓与星图共鸣，竟将散落的萤火虫聚成二娃的虚影。二娃虚影的指尖在‘天权’二字上颤抖，算签墨迹晕成血珠——他早就算到四娃是解阵关键，却故意将‘天权’写成‘寒潭’，只因‘死亡’二字，他连在算签上比划都觉得心痛。“寒潭……封印……”虚影开口，话音未落便被毒雾吹散。五娃踉跄着扶住石鼎，这才发现鼎身刻着“以七脉血，解北斗封”的古字。

此时，四娃的唇色已褪成青灰，指尖却仍执着地蜷在七娃腕间，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夜替少年编萤火虫灯时的草屑。他望着七娃掌心的宝葫芦残片，喉间溢出破碎的气音：“修……”尾音消散在寒潭的雾里，像片被毒雾折翼的萤火。四娃的舌尖抵着上颚，本想喊‘小七’，却因毒雾侵蚀发不出音。他用尽力气将七娃的手指按在宝葫芦残片裂缝处，那里刻着他昨夜偷偷刻的‘平安’二字。大娃的拇指在四娃腕间停顿三秒，像在数他微弱的心跳。这是他第一次数错——从前背四娃下山时，少年的脉搏像青石板上的雨点儿，清晰有力。如今那跳动弱得几乎触不到，却在触及宝葫芦残片时，突然泛起极浅的绿意。

“一起！”三娃的战锤重重磕在大娃破岳刃上，赤黄双色灵力如岩浆与雷霆相撞，在残片上方炸开。七娃看见二哥算签时总说的“阴阳调和”具象成实质：赤色灵力如熔炉中的铁水，填补残片的裂痕；黄色灵力如织网的蛛丝，将碎裂的藤蔓纤维重新勾连。可每当裂缝即将愈合，残片表面的幽蓝毒雾就会翻涌，将灵力灼成齑粉。大娃盯着崩裂的残片，掌心的老茧蹭过破岳刃刃口，忽然想起二娃说过‘拳头打不开的结，要用脑子解’。他试着像五娃那样用灵力轻轻托住残片，却因用力过猛震飞萤火虫，急得额头青筋暴起——他宁肯劈开十座山，也不愿看弟弟们失望。七娃焦急之下将残片贴在胸口，宝葫芦突然发出清鸣，藤蔓卷住四娃手腕，将四娃脉搏中残余的星力缓缓导出。

“成了！”六娃晃了晃重新亮起的萤火虫灯笼，“现在有火莲种子、修复的宝葫芦，还有二哥的提示，四哥也有救了，就算神秘人想灭了三哥，我们也能——”话未说完，寒潭深处突然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，毒雾如潮水般倒灌而入，四娃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力气，竟抓住七娃手腕，将他推向反方向——那是当年大娃教他的‘遇袭护主’手势。此刻他瞳孔涣散，却仍记得用身体替弟弟挡住最先涌来的毒雾。而他腕间的毒纹再次暴走，爬上四娃的脸颊，而火莲幼苗在毒雾中迅速枯萎，露出根系下的青铜棺椁，棺盖刻着天玑星纹。

五娃力竭跌坐在地，看着四娃染毒的脸庞，忽然想起《山海药经》的最后一页：“北斗有七，缺一不可，若遇大劫，需以光引光，以心换心。” 他望向四娃心口的紫斑，终于明白神秘人夺走红莲的真正原因——那不仅是解阵的钥匙，更是能替天权星承受诅咒的……替死之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