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阳郊外的古墓发掘现场弥漫着泥土与金属锈蚀的混合气息。季临秋蹲在墓室底部，指尖小心拂过青铜镜边缘的饕餮纹饰。作为考古队最年轻的博士，他本能察觉到这面镜子不同寻常——纹路中暗藏的云雷纹是商周风格，但镜背的梵文咒印又明显是唐代密宗的手笔。
"季博士，要不要先上来？气象台说半小时后有暴雨。"助手的声音从墓道口传来。
"再给我五分钟。"季临秋戴上手套，轻轻擦拭镜面。忽然，一道裂纹在铜镜表面绽开，他还没来得及反应，刺目的白光就从裂缝中迸发——
"呃！"后脑勺撞上硬物的钝痛让季临秋闷哼出声。睁开眼，映入眼帘的不是墓室的探照灯，而是摇曳的火把。更可怕的是，一柄泛着寒光的剑正抵在他喉间，锋刃已经划破皮肤，温热的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。
"说！你是谁派来的细作？"
季临秋瞳孔骤缩。持剑的男人一身玄色窄袖戎装，腰间玉带缀着暗红玛瑙，刀削般的下颌绷出凌厉线条。最摄人的是那双眼睛——像淬了冰的墨玉，此刻正翻涌着杀意。
"王、王爷息怒！"穿着褐色短打的老仆扑过来跪倒，"世子殿下高热三日刚退，许是魇着了..."
世子？王爷？季临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余光扫过周围：青砖墁地的院落、穿着交领襦裙的侍女、自己身上雪白的中衣...还有腕间一道陈年箭疤——这绝不是他的身体。
"萧云瑾。"男人收剑入鞘，金属碰撞声冷得像他嗓音，"装疯卖傻这招，你十岁就用过了。"
季临秋本能地后退半步，后腰撞上井台。陌生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：北狄骑兵、坠崖的痛楚、刺入胸口的匕首...他猛地按住太阳穴，这个动作却让男人眼神更冷。
"报——！"浑身是血的传令兵冲进院子，"北狄骑兵突破寒山关，距王府不足百里！"
空气瞬间凝固。男人——现在季临秋确定他就是镇北王萧沉焰——拇指摩挲了下剑柄缀着的半块残玉，忽然解下墨狐大氅扔过来。
"把这逆子关进地牢。"大氅带着沉水香的气息罩住季临秋，他听见萧沉焰对老仆说后半句，"...若再让他跑了，提头来见。"
亲兵拽起他时，季临秋瞥见萧沉焰腰间残玉的纹路——竟和自己腕间玉佩一模一样。这个发现让他忘了挣扎，直到被推进地牢才回过神。
石室阴冷潮湿，唯一的光源是高处巴掌大的气窗。季临秋摸索着检查身体：左肩箭伤、右肋刀疤、虎口厚茧...这具身体显然经历过严酷训练。最奇怪的是掌心——用朱砂刺着个梵文"卍"字，与青铜镜上的咒印如出一辙。
"有意思..."他摩挲着符号喃喃自语。作为考古学者，他清楚这个标记在密宗里的含义——"轮回之门"。
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。季临秋迅速躺回干草堆装睡，眯眼看见个穿胡服的少女溜进来，往他手里塞了块温热的饼。
"世子快吃。"少女耳语时，银饰叮咚作响，"王爷亲自带兵去寒山关了，三天内回不来。"
季临秋接过饼，趁机试探："我上次让你查的事..."
"查不到。"少女紧张地回头张望，"听雪楼把守太严，但奴婢打听到，王爷上月秘密处决了个北狄巫师，就因为那人提了'青铜镜'三字。"
季临秋呼吸一滞。地牢外突然响起号角声，少女脸色大变："是狼烟！北狄人打到城下了！"她匆匆塞来个油纸包，"药在里头，世子保重！"
油纸里除了伤药，还有张字条：【三更，井台见。莫】。季临秋正想细看，字条却在掌心自燃成灰，最后一丝火光里浮现个模糊的图腾——正是铜镜背面的饕餮纹。
远处传来城墙崩塌的轰响，季临秋攥紧玉佩。气窗外，血色的月亮正缓缓升起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