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江画自述
我本是梧桐镇附近山中的一棵槐树,靠吸收怨气修炼。
镇子里的人不喜槐树,连带着附近的精怪也不喜欢槐树,我只身在林中修炼倒也自在。
偶尔会有镇民来林中采药,经过我时都会埋怨几句,我才懒得搭理这些无知的凡人,正好吸收了他们散发出的怨气。
我天资出众,一百岁那年就迎来化形雷劫。
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,雷劫强大,我重伤濒死。
也许是我命不该绝,遇到了姐姐。
在所有人看来,槐树性阴,是为不详,可姐姐把我捡了回去,做成木偶。
姐姐总是会跟我说话,开心的,烦心的,还有很多很多日常的小事,她都只跟我一个人说。
没过几个月,我伤势恢复,有次姐姐在我面前伤心哭诉时,我没忍住安慰了她。
话刚出口,我和姐姐都愣住了,我感觉很害怕,槐树本就不详,会说话的槐树木偶肯定会吓到姐姐的。
我害怕姐姐会把我扔掉,可她没有。
她很开心,她说终于有人能陪她说话了。
就这样两年过去,某天,我化形了。
姐姐很开心,她给我起名江画。
她教我识字,教我读书作画,教我弹琴跳舞,她还照着我的模样做了很多木偶。
有天,姐姐带我出了南苑,她向族中众人介绍我是她的结拜妹妹,甚至将我的名字记入族谱。
她开始教我管家算账,带我出门做生意。
我本以为我们会这样一直长久生活下去,可是姐姐突然病了。
病去如山倒,每一个寒冷的夜对于姐姐来说都是酷刑,我身上是凉的,散发着寒气,我不敢再靠近姐姐了。
姐姐吃了很多很多药,却都没有起作用。
我偶然听镇外庙中的黄仙说起,将最亲近的人心头血融入阴玉,月十五将阴玉带在病人身上,就可以换命。
可我不是人,也没有心脏。
他又说用普通人的也可以,但只能续命,许多颗心脏的心头血才只能续一个月。
我回到谢府,拿出族谱和姐姐交给我保管的印鉴,坐上了家主之位,我没想到会这么顺利,后来才知道是姐姐一直拖着病体在暗处帮我,力排众议让我坐上那个位子。
当上家主后,我为了让人衷心于我,控制了很多人,但姐姐身边的人,我舍不得动,尽管后来谢叔一再对我产生微词,我也不想动他,他是姐姐在乎的人。
我建立北楼,每月十五在楼中表演木偶戏,邀请外地人来观看,当晚的茶水中所用的山泉水经过我的树根,喝下便会限制行动,再挣不脱阴玉控制。
怕事情败露,我在客院种了许多槐树,槐树长成就会砍下做成外客模样的木偶,十六日控制着他们离开梧桐镇,以此往复。
回廊的画像和客房的兰花图都是我放的,尽管会被人发现,我却仍想让人看到我和姐姐比肩而立的样子。
我更加不敢去看姐姐了,我知道一旦我们见面,有些事姐姐就能猜到。
可姐姐不知道,槐树所在皆是我的眼睛,我其实每天都能看到她。
有一天姐姐发现了我房间的密室,我不敢继续看下去,我很害怕姐姐来找我对峙,等了很多天她都没有来。
夜里偷偷回到南苑的房间,我发现姐姐在机关处做了手脚。
那一刻,我的胸口处有点疼。
我想告诉她,不需要这样做的,如果想要我的命,只要她一句话,我就会照做。
我庆幸找的外客都很蠢,发现不了我房间的密室。
但这次不一样了,那个女人很厉害,那个男人也很聪明,他们几乎发现了一切。
那个月的十五日,阴玉只吸收了三个人的心头血。
还不够,我心里着急,没有去想为什么叶轻音没有杀我。
直到下人通报,南苑起火。
我胸口处疼得厉害,疯了一样跑向南苑。
在火焰压迫下,本就重伤的我每靠近一步都如烈焰焚身,脚步越来越重。
但姐姐还在里面。
我终于又看到了姐姐,而不是槐木印出来的图像。
坐在火光中的姐姐,脸上仿佛又有了血气,一如当年一样美得动人。
姐姐没有说别的,只说想再给我弹一曲。
我知道,姐姐不怪我,只是接受不了死了这么多人。
她想我今后手上不再沾血,也想偿还死去的那些人。
她以为我出的去,我也确实可以逃出去,可我想陪着她。
在火光里,她弹琴,我跳舞,就像当年一样。
我们在大火中相拥。
江城如画里,山晓望晴空。
姐姐,我和你,最天生一对。
——
牵丝戏副本名字灵感:
《秋登宣城谢朓北楼》李白
江城如画里,山晓望晴空。
两水夹明镜,双桥落彩虹。
人烟寒橘柚,秋色老梧桐。
谁念北楼上,临风怀谢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