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情环绕的房间中,他⼜觅出些昔⽇的裂缝,连握住宋亚轩的⼿紧了⼏分,⽽指腹摩挲之处,光滑到再也找不出任何痕迹。
本来就该没有伤疤的。
刘耀⽂抬起头,顺着视线追寻,发现宋亚轩⼀直在盯着⾃⼰看,他问:“你现在还弹琴吗?”
宋亚轩却没做声,好似在疑惑他为什么要这样问,⼀个相关,却⼜扯得⽐较远的问题。“我问这个,是因为我觉得我该履⾏我的承诺。”刘耀⽂停顿了下,缓了⼏秒,接着道:“以前你⼆⼗岁⽣⽇的时候,我说过了,第⼀笔⼯资要⽤来给你买⼀辆新钢琴,我⼀直没忘记,也好好地存着这笔钱。”
话从⼝中说出,演绎成另番意思,他没有及时追问宋亚轩当年的事。那天下午,刘耀⽂就那么站着,呼吸都轻轻地,数着咨询室桌⾯上的⽊纹,他从 Sandy ⼝中窥听到他从未得知过的某些残酷真相。在刘耀⽂回答没有的时候,Sandy 了然⼀眼,说地很慢,“我猜到了,但我今天去说这些话,更不是为了去增加刘医⽣你的压⼒,是我觉得这些年我跟他⼀样,看着他这副模样,我却不能和其他⼈说些什么。”
“如你所⻅,圈⾥就是个⼤染缸,他于⻛暴中⼼,能⾃我治愈这么⻓⼀段时间,已经很了不起了。”
刘耀⽂的声⾳不同于平常,在沉默中摧塌了胸腔的暖墙,⼀点点的,沉了下来,“Sandy ⼩姐,我不想骗你什么,他的情况⽐我预想的还要糟些,可能是来做⼼理治疗的时间有些晚。”
他看⻅ Sandy 强打起精神,背对着⾃⼰继续说,“我过去也总是在奇怪这件事,究竟是为什么呢,为什么要坚持拖着,明明没有确切的盼头,却⼜那样,⽀撑着他⾛了⼀路。”
硬⽣⽣地挨了⼀⼑,刘耀⽂全然分不清是痛还是麻⽊,浪潮堆积着拼命朝他涌过来,⽣出种惶惶来,从那天开始重复这样的错觉。
Sandy 的不解却成为他⼼尖的⼀把利刃。怕梦不到⾃⼰,变相意义的⾃我惩戒。
所以在治愈中致郁,这样⼀个来回交替的苦痛过程,偏带来这⼀切的是最⽆法割舍的执念,他和宋亚轩都是,爱有多深,羁绊就有多斩不断。
静下⼼来想⼀想,这样⼀场有关重逢的坎坷际遇中,他们两个⼈将⾃⼰来回拉扯、打磨的时间已经⾜够久,久到⾜够揭开了彼此的伤疤。可他想,为何相逢,不过是为了照亮
彼此,填补有关于爱,却⼜⾔不由衷的缺
憾。
他们是存活在彼此世界的影⼦,整整⼗五年,⽽所有没有⾎缘关系选择去对你好的⼈,都是天赐的礼物。
宋亚轩久久未搭话,坐直了身躯后,他将被⼦掀开了⼀个⼩⻆,静静看了刘耀⽂良久,侧脸埋没在暗⾊之中,“我已经不弹钢琴很久了。”
除了现在的这部戏以外,他有将近⼏年的时间没去摸过琴键。“为什么不弹了?”窗外⻛⼤,呼啸肆起从飘窗外刮过,刘耀⽂仰头看着宋亚轩,⼜问,“不喜欢了吗?”
“嗯,我……喜欢归喜欢。”床上的男⼈敛下眼,“或许是⼯作忙吧,我也不能将琴时时刻刻放在身边。”“也有可能没有那么喜欢了。”
宋亚轩说得断断续续,却缺了点逻辑性,可刘耀⽂仍在边上⼀句句听着,他没有去捕捉这个⼈的眼神,甚⾄他清楚宋亚轩编了⼀套说辞来模糊事实。刘耀⽂想,这个⼈怎么能这么隐忍呢。
他的⼼都揉成了⼀团拧巴的废纸,随时顺着折痕扯裂。
“那我是不是没有机会送你琴了?”刘耀⽂抬起⼿,很⼩⼼地碰了碰宋亚轩的唇,对⽅的唇线流畅到好看的地步,还有些微微凉。
“没有机会。”宋亚轩笑了声,
“因为你已经兑现了,你⽤你⾃⼰兑现这个礼物,我不是想要琴,我只是希望你能陪我过很多个⽣⽇。”
所以才说要钢琴,因为⼜可以多过好⼏个⽣⽇,承诺永远都是激励着⼈前⾏的轴线。
刘耀⽂抬起头,在如此昏暗温暖的⼩房间中,海⻢体也活跃地跳出⼀些过去的甜蜜画⾯,“你还记不记得上⼤学那次,你喝醉了,我也是这样趴在床边,你眼睛亮晶晶的,明明害怕,还要故意问我为什么不留下来。”
“记得。”宋亚轩似乎想到了什么,笑了⼀下,“你还笑我,说我怎么喝醉了在跟你撒娇。”
怎么会不记得,那样清楚的——所有关于少年情事的旖旎,幕幕勾勒,在脑中,于⼼底⽣了根,思念是最好的养分,才会将多年前的⽚段常记常新。
“我想告诉你的是——”刘耀⽂⼿撑着床板边缘,微微垂眼,低声说,“⽆论是以前的你,还是现在这个你,⽆论还要多久,在我⼼底都是⼀样的,我都喜欢。”
“不⽤去想那么多,我爱的,念念不忘
的,不在于处于哪个阶段的你,也不是某
段回忆中的你。”
“是你这个⼈,是宋亚轩。”属于你的位置⼀直在,谁也代替不了。
定⼼针般,刘耀⽂把⼼中的话往外捯饬了个⼲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