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深渊倒影
咸腥的海水灌进鼻腔时,我以为自己会溺毙在沈宴之的怀里。冰冷的浪潮却突然将我们托举而出,他染血的指尖在车窗外划出诡异的符文,越野车竟如巨鲸破浪般冲出海面。月光下,他异化的竖瞳泛着幽蓝光芒,潮湿的黑发贴在棱角分明的脸上,整个人像是从深海爬出的妖物。
“屏住呼吸。”沈宴之将我死死按在胸前,身后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。我透过他破损的衣襟,看见一道诡异的图腾正在他心口浮现——那是与我颈后胎记如出一辙的荆棘花纹。还没等我开口询问,岸边突然炸开刺眼的红光,七道身影自烟雾中缓步走出,许砚擦拭着银刃的动作优雅得近乎残忍。
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疯狂飞驰,仪表盘发出刺耳的警报。沈宴之突然猛踩刹车,轮胎与地面摩擦出焦糊味。后视镜里,顾沉舟的黑色迈巴赫如同鬼魅般贴了上来,他降下车窗,金丝眼镜在月光下折射出冷芒:“宴之,你知道忤逆长老会的下场。”
“下车。”沈宴之扯开安全带,粗暴地将我拽出车外。潮湿的苔藓在脚下打滑,我们跌跌撞撞冲进密林。身后传来陆淮画笔断裂的脆响,紧接着是陆野桀骜的笑声:“小玫瑰,你闻见血腥味了吗?这是狩猎开始的信号。”
我被沈宴之抵在冰凉的岩壁上,他急促的呼吸喷在耳畔:“听好,他们要的是完整的容器。”他的指尖抚过我颈后胎记,皮肤下传来灼烧般的刺痛,“二十年前,你父亲在契约书里设下了三重封印,只有你觉醒血脉才能...”
话音未落,一支淬毒的箭矢擦着他耳际飞过。沈宴之瞬间将我扑倒,染血的掌心捂住我的嘴。透过他的指缝,我看见程叙穿着白大褂站在月光下,他的袖口滴落着诡异的绿色液体,身后背着的医疗箱不断渗出黑色黏液。
“别出声。”沈宴之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他腰间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,“他们能听见心跳声。”他的鼻尖蹭过我的发顶,呼吸间带着铁锈味的热气,“当年你父亲偷走契约书,其实是为了...”
远处传来顾沉舟慢条斯理的鼓掌声:“沈宴之,你打算把她骗到什么时候?”他优雅地抚平西装褶皱,皮鞋踩碎枯枝的声音清晰可闻,“告诉她真相吧,你不过是长老会培养的诱饵,任务就是让她爱上你——然后心甘情愿献出心脏。”
沈宴之的身体骤然僵硬,我感觉他抵在我腰间的手微微发颤。月光穿过树叶缝隙,在他脸上投下斑驳阴影,那些狰狞的疤痕此刻竟像活过来的藤蔓,沿着脖颈向眼底蔓延。“别信他。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,“我...”
“需要证据吗?”顾沉舟举起平板电脑,屏幕上赫然是沈宴之签署的保密协议,“看看你的报酬栏写了什么?永生的力量,还有...”他故意拖长尾音,“清除关于她父亲死亡的记忆。”
我感觉世界在瞬间崩塌。沈宴之抵着岩壁的手缓缓松开,他的倒影在月光下扭曲变形,竟分裂成两个重叠的轮廓——一个是深情守护的男人,另一个是眼底翻涌着杀意的怪物。“不是这样的...”他试图抓住我的手腕,却被我狠狠甩开。
密林深处突然传来悠扬的钢琴声,许砚的声音混着音符飘来:“小玫瑰,你知道沈宴之为什么总给你带糖吗?那是抑制觉醒的抑制剂。”他轻笑出声,“现在药效过了,你的身体...该开始融化了。”
我感觉后颈的胎记如同活物般扭动,皮肤下传来万蚁噬心的剧痛。沈宴之突然将我拦腰抱起,他奔跑的速度快得惊人,带起的风里裹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。“别怕。”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,“我带你去见你父亲...”
悬崖边的雾气突然变得浓稠,七道身影再次将我们包围。陆淮举起画布,上面流淌的鲜血竟拼凑出我的脸;程叙打开医疗箱,里面躺着的不是医疗器械,而是一颗颗跳动的心脏;顾沉舟慢条斯理地鼓掌,掌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。
“交出容器,我们可以留你全尸。”顾沉舟推了推眼镜,镜片闪过寒光。沈宴之将我护在身后,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异化,黑色纹路从指尖爬向心脏。“二十年前,是你们杀了她父亲!”他嘶吼着冲向顾沉舟,“所谓的契约书,根本是封印你们这群怪物的牢笼!”
混战中,我摸到沈宴之掉在地上的枪。后颈的剧痛让视线开始模糊,恍惚间看见父亲临终前的画面——他将沾满血的契约书塞进我怀里,说:“别相信任何人,尤其是...爱你的人。”
扳机扣响的瞬间,沈宴之突然转身扑向我。子弹穿透他后背的刹那,我看见他心口的荆棘图腾与我颈后胎记同时发出刺目红光。世界在轰鸣声中坍塌,最后的意识里,沈宴之破碎的低语混着血腥味传来:“对不起...我终究还是没保护好你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