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儿从自己的马背上一跃而起,就在她的坐骑即将穿过那棵大树时,轻巧地落在了东儿的马鞍上。“啪”地一声,她稳稳坐定。
“南儿,你这是干嘛?”东儿愣住了。
“比赛前不是说好了嘛,我们的马要同时经过大树,不能有半分差距。”南儿拍拍身下的马背,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,“现在我们在一匹马上,也经过那棵大树了,所以,你赢了。”
东儿赶紧拉住缰绳,马蹄扬起一片尘土,“吁——”地停下脚步。
他转头看向南儿,目光炽热又带着几分不确定。南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,分明是在向他传递着某种讯号,那个埋藏在心底许久的讯号。
“傻愣着干啥?你赢了啊。”南儿歪着头看他,语气轻快,“按照约定,你现在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,什么都可以,只要我能做到。”
“什么要求都行?”东儿盯着她的眼睛,声音微微发颤,“也包括——不解除婚约?”
“当然。”
这回答让东儿心头狂喜,但随之而来的疑惑让他忍不住追问:“为什么?”
南儿被他的目光看得心跳加速,忽然不知哪来的勇气,“啾”地一下亲在了他的脸颊上。感受到对方滚烫的脸庞,她强装镇定,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悸动:“因为我好像,也是喜欢你的。”
听闻此言,东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翻腾的情感,一把将南儿拥入怀中,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,“南儿,你说的是真的吗?你真的喜欢我?为什么我觉得这一切像梦一样,美得这么不真实?”
“要真是梦的话,怕是你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。”南儿靠在他的肩膀上,低声说道。
“如此,我求之不得。”东儿轻轻收紧手臂,仿佛怕她突然消失。
夕阳西下,天际染上一层温暖的橘红色。草原上静谧无声,他们相依而坐,眺望着远方渐渐隐没的落日。天色将暗未暗,此刻正是一天中最温柔的时刻。两人无言,只是静静感受着彼此的存在,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美好。
尽管未曾言语,但他们都在心底描绘着未来的画卷,构想着今后相伴的日子:一日三餐、一年四季,哪怕平淡如水,却因彼此的存在而显得格外甜蜜。
“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胜之不武的一场比赛了。”南儿眨眨眼,打破沉默。
“你觉得不公平?那我们再比一次。”东儿挑眉,似真似假。
“不要!”南儿急忙摆手。
“咦?不是你说不公平吗?”
“虽然胜之不武,但结果深得我心。”南儿掩嘴偷笑。
“我就知道。”东儿摇摇头,无奈又宠溺,“也只有你能想出这种鬼灵精怪的点子来。这半个月你都不联系我,我还以为我没机会了……”
“没想清楚之前,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的感情。”南儿垂眸,声音柔和下来,“可一旦决定了,你就别想逃了。”
“若是你,我这辈子都不会逃。”东儿认真地说道。
听到这句话,南儿心里涌上一股暖流,嘴角不受控制地翘起。她抬头看看天空,对东儿说道:“太阳都快落山了,我们回去吧。”
“也好,我们的事该正式告诉父母了,让他们放心。”东儿点点头。
“今天就说?太快了吧!”南儿惊呼。
“怎么,后悔了?”东儿蹙眉,语气里透着几分失落。
“当然不是!”南儿连忙否认,见他一副受伤的模样,赶紧解释道,“我是说,之前我还闹着要解除婚约呢,这才几天工夫,我们就……这不是自打嘴巴嘛,传出去多丢人啊!”
“你呀,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?面子和我,哪个更重要?”
“当然是面子啦!”
话音刚落,东儿眯起眼睛,伸手捏住南儿的脸蛋,“威胁”道:“再给你一次机会,重新回答。”
“哎哟,你听我解释嘛!”南儿扭动着挣扎,“面子这种东西,稍不留神就丢了;至于你嘛,这辈子我肯定是甩不掉了。”
“看样子你是有恃无恐啊。”东儿放开手,冷哼一声。
“没办法,在你面前,我一直都是这样。”南儿吐吐舌头,得意洋洋。
回到王府后,南儿率先开口把两人的关系告诉了萧云和永琪,然后冲东儿眨了眨眼,一脸狡黠,好似在炫耀自己的计谋成功。萧云和永琪看着小两口亲密无间的样子,心中满是欣慰。
禀报过后,东儿便拉着南儿去了学士府。而他们一离开,永琪的脸色顿时黯淡了几分。夫妻多年,萧云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。
“现在就开始舍不得了?等南儿出嫁那天,你这个当阿玛的怎么办?”
“南儿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,也是唯一一个从未离开过我们的。以后她和东儿在一起,恐怕陪在咱们身边的时间会越来越少。”永琪叹息道。
“啧啧,也太夸张了。”萧云撇嘴,“学士府离这里步行一刻钟不到,又不是见不到了。再说了,我们还有露儿呢,她成年还早得很呢。”
“还说呢,露儿现在也没天天陪着我们啊。”永琪不满地嘟囔,“尤其是自从班杰明的儿子跟着他们来了中国,露儿几乎天天跑如意馆,跟班杰明比跟我这个阿玛还亲呢!”
“这是自然嘛。”萧云不以为然,“露儿拜班杰明为师,经常去如意馆学习,跟师父的儿子走得近也很正常呀。”
“但我总有种‘不太妙’的预感……”永琪摸着下巴喃喃道。
萧云闻言只觉得好笑,并未放在心上。然而多年后,当露儿站在他们面前,提出要与班杰明的儿子结婚时,永琪才恍然悟到那种复杂的心情,唯有四个字能形容:
父债女还——
……
两年后,在众人的祝福声中,东儿和南儿终于步入婚姻殿堂。所有人都明白,这一天东儿足足盼了两年。而南儿为了拖延时间,迟迟不肯答应成婚,导致婚期一推再推,害得东儿绞尽脑汁讨好她。若非深知南儿心意,东儿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不想嫁给自己。
实际上,南儿并非不愿嫁人,而是舍不得放弃自由自在的生活。她从小在宫中长大,接受过良好的教育,完全有能力处理家务事务。然而,她天性懒散,不愿耗费心力。她见过太多长辈们的幸福婚姻,但最让她羡慕的,还是自己的额娘。舅母和薇姨都是从宫里出来的,处理事务如同吃饭喝水般简单。但额娘不同,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后来进宫当格格,额娘几乎没有为琐事烦恼过。漱芳斋的事情由薇姨操持,荣亲王府更是分工明确:剪春姑姑负责礼节,剪冬姑姑管理膳食,明月姑姑执掌账目,彩霞姑娘认领杂务。即便是两位姑姑解决不了的问题,父亲也会亲自出面处理,绝不会让额娘劳心费神。
父亲曾经说过,他的幸福就藏在额娘的笑容里。这一点,南儿从小就看得清清楚楚。
……
乾隆驾崩之后,萧云、紫薇等人放下了京城的一切,选择在大理定居。第二年,含香和麦尔丹居然也来了大理。
原来,当年皇阿玛放含香离开时,给了她一封信。不过信不是写给含香的,而是写给含香的父亲阿里和卓的。信中只有短短一句话:含香在,大清与回疆永葆和平。但前提是,含香在大清已是一个死人,因此她余生不得踏入大清一步。
阿里和卓得知真相后,决定尽情做一个好父亲。麦尔丹与含香婚后担任回部大将军,带领族人保卫家园。对于麦尔丹而言,他希望回部能够强大起来,不再需要牺牲女儿换取和平。
不是所有有情人都能遇到像萧云和紫薇这样的朋友,也不是所有女子都能遇见乾隆那样的君主。
……
当所有人齐聚云南大理后,第一件事便是齐刷刷跪成一排,每人手持酒杯,朝着京城方向叩了三个响头。
乾隆赐予他们每个人独一无二的回忆,此生,他们都将铭记于心,用余生纪念他的恩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