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井一放下咖啡杯,杯底与玻璃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。
他推了推金丝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划过苓的脸。
九井一再做一遍这道题。
苓的指尖在计算器上飞舞,没有注意到自己一缕黑发垂落在额前。
六个月充足的饮食让她的脸颊丰润了些,发丝也泛出健康的光泽。
灰谷苓答案是874,963,200日元。
她轻声说,同时将列满公式的草稿纸推向桌子对面。
灰谷苓比账面少了37,859,400日元。
九井的眉毛几乎要飞进发际线。
他迅速翻动账本核对,最后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。
九井一灰谷兄弟们啊,你们捡了个人形计算机。
兰靠在真皮沙发上,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。
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的头发上,像给他戴了顶王冠。
龙胆则坐在苓旁边的扶手上,手指绕着她那缕不听话的头发玩。
灰谷兰我说过她有用。
兰啜饮着威士忌。
灰谷兰比你们财务部那群废物强多了。
九井一从公文包取出另一沓文件。
九井一Mikey想知道她能不能处理海外账户。
龙胆的手指突然收紧,扯得苓头皮一痛。
灰谷龙胆喂喂,可可,我们可没答应让她接触核心业务。
九井一这不是请求。
九井一梵天不需要无用之人。
九井的声音冷了下来,房间温度似乎骤降十度。
兰的酒杯停在半空,龙胆松开了苓的头发,手却移到了她后颈,像捏住小猫的命运。
灰谷兰她需要训练。
兰最终开口。
灰谷兰下周我带她去见见世面。
九井离开后,苓被留在书房继续整理账目。
门刚关上,龙胆就一脚踹翻了茶几。
灰谷龙胆可可什么意思?
灰谷龙胆想抢人?
兰点燃香烟,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。
灰谷兰Mikey在测试我们。
他转向苓。
灰谷兰今晚跟我出去。
龙胆猛地抓住兰的衣领。
灰谷龙胆你真要把她交给——
灰谷兰训练。
兰拍开弟弟的手。
灰谷兰她得学会看人流血。
深夜的码头寒风刺骨。
苓裹紧兰扔给她的黑色风衣,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个高挑身影后面。
集装箱投下的阴影如同巨兽的牙齿,随时可能将她吞噬。
目标是个背叛梵天的毒品分销商,被三途的手下打得奄奄一息,像破布娃娃一样捆在椅子上。
血腥味混着海腥气钻入鼻腔,苓的胃部抽搐了一下。
灰谷兰数清楚。
兰塞给她一个沾血的账本。
灰谷兰缺了多少。
苓的指尖在黏腻的纸页上颤抖。
身后传来电击器的嗡嗡声和男人的惨叫,但她强迫自己专注于数字。
这是她擅长的领域,唯一能证明自己价值的地方。
灰谷苓少...少了三公斤货的钱。
她的声音比海风还轻。
灰谷苓大约...九千万日元。
龙胆吹了声口哨,手里的匕首转了个漂亮的弧线。
灰谷龙胆猜猜钱去哪了?
刀尖抵上囚犯血糊糊的大腿。
灰谷龙胆你女儿的芭蕾舞学费?
灰谷龙胆还是老婆的新公寓?
男人吐着血沫咒骂,龙胆大笑着划开他的衬衫。
苓突然注意到男人腹部有个熟悉的纹身——樱花环绕的"忠"字。
和酒店经理手腕上的一模一样。
灰谷兰继续数。
兰捏住她的后颈强迫她抬头。
灰谷兰看着。
接下来的四十三分钟,苓学会了人体有多少种流血方式。
当男人终于变成一滩无声的肉时,她的账本也翻到了最后一页。
灰谷苓全、全在这里了。
她双手递上整理好的账目,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。
兰接过账本,突然用沾血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脸颊。
灰谷兰做得好。
三个字烫得苓眼眶发热。
回程的车上,龙胆反常地沉默。
直到进入玄关,他才一把拽过苓,粗暴地检查她身上有没有沾血。
灰谷龙胆吐了?
他嗅到她领口的酸味。
苓摇头。
她在码头忍住了,却在停车场吐得昏天黑地。
灰谷龙胆软弱。
龙胆冷笑,却扔给她一瓶矿泉水。
灰谷龙胆去洗澡。
灰谷龙胆你臭得像三途那混蛋。
热水冲刷着身体,但血腥味似乎已经渗入毛孔。
苓机械地搓洗手臂,突然发现手腕上的银色手环不见了。
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
兰什么时候取下的?
浴室门被猛地拉开,龙胆倚在门框上,手里把玩着那把刚割开人喉咙的匕首。
灰谷龙胆过来,教你用这个。
苓僵在原地。
她赤身裸体,而龙胆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。
灰谷龙胆现在。
匕首尖端敲了敲瓷砖。
接下来的教学残忍而高效。
龙胆从背后环住她,手把手教她握刀姿势,刀刃几次擦过她的大腿内侧。
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,和码头那个濒死男人的喘息诡异重合。
灰谷龙胆捅这里。
他引导她的手刺向挂在门后的浴巾。
灰谷龙胆能放血但不会立刻死。
当苓第三次失误时,龙胆突然咬住她肩膀,犬齿刺破皮肤。
疼痛让她惊叫出声,但随即被按在冰冷的瓷砖墙上。
灰谷龙胆专注。
他舔掉渗出的血珠。
灰谷龙胆下次失误就是真刀。
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灰谷兰别玩坏了,明天还要用她。
深夜,苓蜷缩在床上,肩膀的咬伤一跳一跳地疼。
楼下传来兄弟俩的争吵,玻璃碎裂声,然后是漫长的沉默。
她数着心跳等待黎明,却在月光下看见床头柜上多了样东西——一把迷你匕首,刀柄刻着"灰谷"。
第二天早餐时,龙胆若无其事地往她盘子里多放了个煎蛋。
兰则推给她一部新手机。
灰谷兰可可会发工作过来。
他顿了顿。
灰谷兰昨晚的事,写份报告。
苓小口咬着煎蛋,蛋黄流到舌尖的温暖让她想起兰拍她脸颊时的触感。
她没问为什么选她做这些,没问那个叛徒的女儿会遭遇什么,就像她从没问过酒店经理为什么专挑她服务特殊客人。
有些问题的答案,早在提问前就已经刻在骨头里。
午后鹤蝶来访时,苓正在书房核对海外账户。
这个总是面带倦容的男人是梵天少有的正常人,常被Mikey派来做调解工作。
鹤蝶关于新宿区那批货...
鹤蝶的话戛然而止,目光钉在苓露出的手臂上——青紫的指痕在白皙皮肤上格外刺眼。
灰谷龙胆看什么?
灰谷龙胆小女佣自己摔的。
鹤蝶皱眉,突然抓住苓的手腕捋起袖子。
更多伤痕暴露在阳光下:龙胆昨晚的咬伤,兰测试她疼痛忍耐度时留下的烫伤,还有她自己练习匕首时割出的浅口子。
鹤蝶你们在干什么?
鹤蝶的声音罕见地拔高。
鹤蝶她可不是你们的玩具。
苓急忙拉下袖子。
灰谷苓是我自己不小心...
房间里一片死寂。
兰和龙胆交换了一个眼神,鹤蝶则像第一次看清什么可怕真相般后退半步。
鹤蝶Mikey不会喜欢这样。
鹤蝶最后警告道,摔门而去。
当晚苓被禁止工作,早早赶回房间。
她听见楼下激烈的争吵,Mikey的名字被反复提及。
凌晨时分,门被推开,兰带着一身酒气坐到她床边。
灰谷兰伸手。
苓顺从地伸出双臂,等待手环重新扣上。
但兰只是往她掌心放了一管药膏。
灰谷兰涂伤口。
他起身离开,却在门口停顿。
灰谷兰明天开始学英语。
门关上后,苓拧开药膏。
薄荷味刺痛伤口,却奇妙地缓解了灼热感。
她小心地涂遍每处伤痕,包括那些没人看见的旧伤疤。
窗外月光如水,那把迷你匕首在枕下闪着冷光。
楼下传来龙胆弹钢琴的声音——肖邦的《葬礼进行曲》,弹得断断续续却异常认真。
苓数着错音慢慢入睡,梦里没有血,只有无尽延伸的数字和两个模糊的背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