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香混着铁味灌进鼻腔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正脸朝下泥地里。玄鸟虚影消散后残留的金光还在视网膜上跳动,像坏掉的显示器。我撑起身子,掌心按到半截断剑——刃上凝结的露珠突然炸开,映出我左眼里游动的青铜色碎片。
"生命体征稳定。"系统的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,"检测到高纯度剑气结晶,建议立即吸收。"
满地梅花瓣底下藏着东西。我拨开那些干枯的花尸,露出青石板上交错的剑痕。最新的一道还泛着湿,边缘结着冰晶似的霜花。手指刚碰到霜花,皮肤下的金纹就疯了似的往指尖涌。
"别直接接触!"系统弹出红色警告框这是剑魄余韵,会..."
警告框炸成雪花点的瞬间,那道剑痕突然活了。冰晶顺着指尖爬上手臂,在肘关节处凝成个残缺的玄鸟图案。听见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,不是冻的——有什么东西正通过剑痕往经脉里钻,冰凉锋利得像有人往血管里灌水银。
三十七步外有块斜插着的石碑。说是石碑,倒更像被雷劈过的青铜镜,缺了角的镜面上布满蛛网纹。我拖着突然变得沉重的腿往前走,每一步都惊起藏在梅间的青色光点。那些光点撞在脸上,留下针扎似的刺痛。
镜面映出的不是我。画面里穿素白道袍的姑娘背对着,马尾辫随刻剑的动作轻轻摇晃。她剑尖下流淌的金色纹路我很熟悉——昨天刚在血煞老祖的追杀下,看着同样的纹路从我胸口爬出来。
"苏清月。"系统把这三个字念得像解除炸弹的密码,"青云门剑阁首徒,先天剑骨持有。"镜面突然闪过一串代码符文,我左眼里的碎片开始发烫,"警告!检测到血煞禁制波动!"
手指比脑子快。等我反应过来,掌心已经贴在冰凉的镜面上触感像按进一滩水银,镜中人的背影突然转头——那张脸离镜面还有三寸时,整个石碑炸了。
不是的爆炸。更像有人把空间撕了个口子,所有青光瞬间被吸进那个黑洞。我右眼看见的是四散的青铜碎片,左眼看到的却是无数金色锁链从虚空中刺出。有根锁链擦过脸颊,留下火辣辣的疼。
"眼视觉神经受损!"系统的警报声忽远忽近,"正在强制入侵能量..."剧痛从眼球直窜天灵盖,像有人拿烧红的铁丝捅进眼眶。我跪在地上干呕,吐出来的只有几粒带血的冰渣。
黑暗潮水般吞没左眼的前一秒,看见炸开的石碑底座露出暗格。青铜暗格里躺着三样东西:半块刻着玄鸟纹的玉珏,一卷浸透血的绷带,还有张写着"三日之内"的符纸。符纸边沿还在冒烟,像是刚被剑火烧过。
远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。不是幻觉,因为系统突然静默了半秒,接着用我从没听过的急促语调说:"跑。"
我踉跄着扑向暗格,指尖刚碰到玉珏就听见锁链在梅林外骤停。系统突然发出高频警报,左眼失明带来的黑暗里炸开无数血色符文——和血煞老祖追杀我那晚在天空浮现的一模一样。
"是剑魄共鸣"系统机械音里混着奇怪的颤音,"苏清月正在..."
玉珏突然发烫,暗格里浸血的绷带无风自动。那些干涸的血迹亮起来,在青石板上投出歪斜的影子。我眯着完好的右眼辨认,发现是半幅残缺的青云门地图,标红处正在主峰剑阁位置剧烈闪烁。
远处传来竹子爆裂的脆响。不是锁链,是某种更锋利的东西在劈开空气。系统突然将我的痛觉神经敏感度调到300%,这下连飘落的梅花瓣过脸颊都像刀割。剧痛中反而看清了——每片花瓣背面都爬着细如发丝的血色纹路,正随着锁链声的节奏明灭。
"血煞追魂印。"我吐出嘴里的血沫,把珏按在左眼空洞里,"你早该告诉我苏清月也被标记了。"
玉珏伤口的瞬间,绷带上的血图突然立体化。悬浮的虚影中,穿素白道袍的姑娘正在剑阁穹顶与什么东西对峙,她马尾辫散了一半,剑锋挑着的分明是半截锁链。画面突然剧烈摇晃,有粘稠的血从袖口滴到阵眼上——那血落地的轨迹,和绷带血迹分毫不差。
系统沉默了三秒,突然开始超运转:"建议立即吸收剑魄余韵,当前成功率12.7%..."
我扯下绷带缠住流血不止的左眼,指里突然漏出青铜色光点。暗格最底层露出道新鲜刻痕,像是有人仓促间用剑尖划的。当我看清那歪扭的"快"字最后一笔拖出的血痕时,整片梅林的剑气突然发出蜂鸣。
最先断裂的是三十步外那株最老的梅树。裂开的刹那,我看见树心里嵌着半枚青铜镜片——和我左眼里正在融化的那枚正好能拼成完整圆形。系统突然弹出满屏乱码,最后清晰浮现的是苏清月留在绷带上的指纹分析结果:DNA序列与剑魄结晶匹配度99.9%。
锁链声再次响起时已经近在咫尺。我抓起玉珏砸向老梅树,飞溅的青铜碎片里突然响起苏清月的声音:"别碰剑阁的..."
后半句被突如其来的剑啸斩断。漫天梅花突然凝固,然后齐刷刷转向东方——那里有团人形阴影正在撕开结界,阴影手里拖着的锁链上串着七个还在滴血的剑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