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青铜树顶,脚下是无数分叉的时间线。苏清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,像无数根针扎进太阳穴。左眼的灼烧感突然消失,视野里只剩下实验室里那个被锁住的少女。
"你终于...找到核心了..."她嘴唇干裂,后颈的芯片红光刺得我眯起眼。
我伸手想扯断那些束缚带,指尖却穿过了她的身体。实验室的白炽灯管突然全部爆裂,玻璃渣像冰雹般砸下来。少女的瞳孔骤然收缩:"小心背后!"
青铜树枝抽在我背上,火辣辣的疼。我滚落到某条时间线上,撞翻了手术台。少女的束缚带突然全部断开,她跌落进我怀里,轻得像片羽毛。
"林玄。"她手指冰凉,按在我左眼的青色纹路上,"这次别选错了。"
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。我抱紧她下坠时,看见十二个培养舱在黑暗中发光。每个舱体里都是苏清月,每个苏清月心口都插着半截红绳。
"叮!记忆同步率91%..."系统的机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,"警告...载体过载..."
怀里的少女开始发光。她抓住我衣领猛地一拽,我们鼻尖几乎相碰。她呼吸里有铁锈味和消毒水的气息:"记住,剑魄认主需要——"
下坠停止了。我跪在剑阁的石板地上,怀里空空如也。袖口的红绳不知什么时候缠在了手腕上,绳结处渗出新鲜的血珠。
"这次换我等你。"
我猛地抬头。苏清月站在剑阁二层的栏杆边,道袍袖口还在滴血。她脸色苍白得吓人,右手握着那把刻有梅花纹的青铜剑。
"你..."我刚开口,整座剑阁突然倾斜。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瓦片暴雨般砸落。苏清月从栏杆跃下,青铜剑划出青色轨迹。剑气扫过的地方,崩塌的砖石诡异地悬停在空中。
她落在我面前三步远,剑尖点地:"血煞老祖在吞噬时间线。"
我这才注意到她左眼也有青色纹路,只是比我淡得多。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指缝间溢出的血不是红色,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青。
"你植入的芯片在溶解。"我扯开她衣领,心口那个伤口周围已经蔓延出电路板般的纹路,"再这样下去——"
她突然抓住我手腕。力道大得惊人,指甲陷进我皮肉里:"没时间了。剑阁地下的不是棺,是系统接口。"她拽着我往地下冲,青铜剑自动悬浮在前方开路,"十二具克隆体是十二个存档点,血煞老祖正在逐个破坏。"
地下室的青铜棺敞开着,棺底果然露出个标准的USB接口。我盯着那个在现代世界随处可见的金属片,喉咙发紧:"这他妈..."
"编程界面。"苏清月把青铜剑插进接口旁边的凹槽,"你左眼的纹路是生物密钥。"
棺底突然投射出全息键盘。我手指刚碰到按键,整座剑阁就剧烈震动。头顶传来酒剑仙的吼声:"小子!老祖的机械大军到山门了!"
苏清月突然扳过我的脸。她手指在发抖,掌心全是冷汗:"听着,无论看到什么都别松手。"她扯下自己束发的红绳,缠在我们交握的手上,"这次我跟你一起改代码。"
我敲下第一个指令的瞬间,剧痛从后脑炸开。无数记忆碎片像开闸的洪水般涌进来——
我看见自己在实验室里编写万倍爆率系统的原型;
我看见苏清月作为测试员戴上VR头盔;
我看见系统失控,把我们的意识拖进这个修仙世界;
最可怕的是,我看见血煞老祖的机械身躯里,困着的是叶无尘的意识。
"载体错误..."机械音从地下室四面八方响起。青铜棺开始渗出青黑色液体,那些液体像有生命般爬向我们的脚踝。
苏清月突然把青铜剑塞进我手里:"删掉第7行代码!那是病毒源头!"
我划开编程界面时,地下室的门被暴力破开。血煞老祖——或者说叶无尘操控的机械身躯——站在门口,电子眼疯狂闪烁:"你们才是病毒!"
机械臂弹射过来的刹那,我按下删除键。整个世界突然静止。
酒剑仙的剑停在老祖后心三寸;
坠落的瓦片悬在头顶;
苏清月咳出的血珠凝在半空。
只有我和她还能动。她靠在我肩上,呼吸微弱:"成功了?"
"不。"我盯着突然跳出来的错误提示,"系统在回滚到上一个存档点。"
她突然笑了,染血的牙齿白得刺眼:"那就再来一次。"她抓住我握剑的手,对准自己心口,"下次...早点来..."
青铜剑刺穿的瞬间,整个世界碎裂成青色代码。最后映入眼帘的,是她睫毛上将落未落的血珠。
"叮!万倍爆率系统重启成功。"
我睁开眼,站在青云门的山门前。守门弟子正在呵斥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:"滚开!没有灵根的废物也配修仙?"
少女转身的瞬间,我如遭雷击——那是十五岁的苏清月,还没有被植入剑骨,眼里也没有后来的冷冽。她手里攥着根褪色的红绳,正是我在无数轮回中见过的那条。
"等等!"我冲过去抓住她手腕。她吓得一抖,红绳掉在地上。
我弯腰去捡时,看见绳结处歪歪扭扭绣着两个字:"林玄"。
我盯着红绳上歪扭的针脚,喉咙像被烙铁烫过。少女怯生生后退半步,后腰撞上山门石柱。她睫毛上沾着灰,右手指甲缝里全是泥。
"你..."我刚开口,山门突然剧烈震动。守门弟子腰间的玉牌"啪"地裂成两半,远处传来护山大阵崩解的脆响。
少女突然抓住我袖口:"地脉在哭。"她掌心贴着青石板,我这才注意到她左手小指缺了半截,"三百里外有东西在吃灵脉。"
她话音未落,天空骤然暗下来。不是乌云,而是密密麻麻的机械蝗虫,每只翅膀上都刻着血煞宗的符咒。守门弟子惨叫都没发出就被虫群裹住,眨眼间只剩一副挂着碎肉的骨架。
"跑!"我拽起少女往山道冲,背后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。她跑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,褪色的衣摆扫过石阶缝隙里的野花。
拐过第三道弯时,她突然挣开我的手:"你认识我。"不是疑问句。山风卷起她枯黄的发丝,露出耳后一块硬币大小的疤痕——那是芯片植入的痕迹。
虫群振翅声越来越近。我扯下剑穗缠在她手腕上,丝绳自动收紧成护身符的结:"现在开始,无论看到什么都别——"
地面突然塌陷。我们跌进一条发光的地下河,河水里漂浮着无数记忆碎片。少女在湍流中抓住我的衣襟,呛着水喊:"这是剑阁的时光密道!"
一块碎片擦过她脸颊,突然展开成全息投影——十五岁的苏清月被按在手术台上,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。穿白大褂的我正在往她脊椎注射青色液体。
"别看!"我想捂住她眼睛,她却死死盯着画面。当投影里出现血煞老祖的机械臂刺穿苏清月心脏时,她突然安静下来。
河水将我们冲进一座青铜宫殿。少女湿漉漉地趴在祭坛边,突然说:"你每次删除代码,我就会多一道疤。"她撩起额发,露出皮下隐约的电路纹路,"但这次不一样。"
祭坛中央的青铜剑发出蜂鸣。我握住剑柄的瞬间,宫殿四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代码,每行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改写。
"他们来了。"少女望向穹顶。机械蝗虫正用酸液腐蚀青铜天花板,簌簌落下的金属粉末像场诡异的雪。她突然把缺了小指的手按在剑格上:"用我的血,能暂时激活管理员权限。"
我还没反应过来,她已抓着剑刃划破手掌。血珠滴在祭坛纹路上,竟泛着淡青色的光。整个宫殿剧烈震颤,代码流突然全部变成刺目的红色。
"警告!非法权限入侵!"机械音震得青铜砖块簌簌掉落。少女踉跄着靠住我后背,呼吸喷在我颈侧:"快改第七行...趁我还能...维持人形..."
蝗虫群突破穹顶的刹那,我挥剑劈向浮空的代码。剑锋触及字符的瞬间,少女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——她皮肤下的电路纹路全部亮起,整个人像张被烧穿的纸。
"继续!"她七窍开始渗血,却死死抱住我的腰,"这次一定要...彻底..."
青铜剑突然自己动起来,带着我的手劈向最后一行代码。整个世界在刺眼的白光中碎裂时,我听见她附在我耳边说:
"下次见面...我可能不记得你了..."
再睁眼是在实验室。我戴着VR头盔,手里握着神经连接线。操作台上摊着本实验日志,最新一页写着:"第127次意识投射失败,测试员苏清月出现严重记忆混乱"。
身后传来推门声。我转头看见穿着病号服的少女站在门口,左手小指包着纱布。她歪头看我,眼神干净得像初生的小鹿:
"医生,我的剑骨移植手术...是今天吗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