济阳一战.

“云风倦日情空涌，恰如昨日玉箫笛。”

……

济阳被乌托人入侵的消息传回朔京，禾如非听闻与肖珏一同抗敌的竟是位女将时，脸色骤然变得煞白。

玉箫抬眼望了他一下，指尖轻柔地拍了拍摇篮中熟睡的禾望希，动作间满是怜惜。

随后，她悄然起身，牵起他的手，将他引至屋外。

夜风微凉，她压低声音，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郑重，缓缓开口……

玉箫济阳这一战，乌托的狼子野心已然暴露无遗。

玉箫如非，有些事你不能再一错到底了。

禾如非沉声道……

禾如非我明白。

禾如非乌托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，我最近也忙得焦头烂额。

禾如非你安心顾好府中事务，我先出去一趟。

说完，他便匆匆离去。

玉箫凝视着他的背影，眉宇间隐隐透出几分忧虑，嘴唇微动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。

片刻的沉默后，她轻轻叹了一口气，转身迈入屋内，身影很快消失在门扉之后。

徐府正堂内，徐敬甫端坐主位，目光如炬地望着跪在面前的楚昭。

楚昭重重叩首，语气满是自责……

楚昭老师，是弟子办事不力，未能及时除去柴安喜，让他与肖珏见了面。

楚昭不过请老师放心，柴安喜只说了鸣水一战中，禾如非曾联络他拖延传送肖仲武的救援信，南蛮的事并未透露。

徐敬甫心中猛地一震，面上却不动声色，审视着楚昭问……

徐敬甫此前陛下召见你时，可提了柴安喜的事？

楚昭此事关系重大且缺乏证据，弟子不敢擅自做主，特来请老师定夺。

楚昭神色忧虑，拱手道……

楚昭若柴安喜所言属实，禾如非便形同通敌叛国，肖仲武一案也成了冤案。

楚昭肖珏必定不会罢休，鸣水和南蛮的事迟早会被他翻出来，届时恐怕会对老师不利。

徐敬甫深深看了楚昭一眼，脸上露出担忧之色。

他垂眸沉默片刻，见楚昭坦然迎视自己的目光，眼中满是真切的忧虑，便端起茶盏轻啜一口，故作叹息道……

徐敬甫原以为肖珏同他父亲一样穷兵黩武，没想到竟是禾如非利欲熏心陷害忠良。

徐敬甫子兰，你因在济阳抗敌时安抚百姓有功，被陛下提拔为兵部郎中，正是该好好表现的时候。

他话锋一转，别有深意地看向楚昭……

徐敬甫有些将士懒散惯了，总拿‘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’当借口，实在目无王法。

徐敬甫你要为陛下分忧，莫辜负了这份信任。

楚昭微微垂眸，恭敬地深揖……

楚昭多谢老师教诲。

他垂下的手臂遮挡住双眼，眸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。

楚昭离去后，徐敬甫脸色阴郁地坐于椅中，指尖盘着的核桃越转越快，眸中思绪翻涌。

忽然间，他眸光一厉，手掌猛地收紧，“咔嚓”一声，核桃在掌心碎裂。

他声音森寒如冰……

徐敬甫鸣水的线索虽已清理干净，但难保不会再出现柴安喜那样的活口。

徐敬甫肖珏啊肖珏，我本想留你一命的！

正故作惋惜间，门外忽然传来禾如非带着怒气的训斥声与小厮的劝阻声……

“飞鸿将军，您且留步，容小的通传！”

禾如非让开！

话音未落，禾如非已一把推开拦路的小厮，神色急迫地闯了进来。

徐敬甫面露不悦，挥手示意小厮退下，肃然看向禾如非……

徐敬甫飞鸿将军，此处是相府，你如此大摇大摆闯进来，成何体统？

禾如非慌忙抢步上前，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，双手拱起，神色焦急而凝重，话语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……

禾如非相爷恕罪！

禾如非实在是有十万火急之事，求相爷搭救！

徐敬甫眸光微动，面上却依旧淡然……

徐敬甫何事让你如此慌张？

禾如非声音咬牙切齿……

禾如非我刚听闻流言，济阳战场上有位女将与肖珏并肩作战。

禾如非我怀疑……我那妹妹禾晏没死！

徐敬甫心头猛地一跳，语气却带着一丝急促……

徐敬甫她不是早已被贺氏溺毙，你夫人去许府后还发了丧吗？

禾如非微微张了张嘴，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喉间，却一时难以启齿。

他踟蹰了片刻，眉头轻蹙，目光游移不定，最终才带着几分忐忑与迟疑低声说道……

禾如非我也说不清楚，但我感觉那女将就是禾晏。

徐敬甫神色一震，随即恢复平静，亲自上前扶起禾如非，语气慈和……

徐敬甫你能第一时间来告知我，是信得过我，我很欣慰。

他忽然长叹一声……

徐敬甫其实不久前我也得知一件棘手事……

徐敬甫肖仲武的副将柴安喜，并未死于鸣水之战，而且肖珏已经见过他了。

徐敬甫你当年让他延迟送出肖仲武救援信的事，恐怕已经瞒不住了。

禾如非什么？！

禾如非脸色骤变，语气惊恐……

禾如非相爷快救我！

禾如非肖珏定会带柴安喜上京告御状！

徐敬甫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，语气平和……

徐敬甫不必惊慌，我已着手处理。

徐敬甫收到消息后，我即刻派人去灭口，柴安喜来不了京城。

禾如非听罢，眼中顿时盈满了感激之情，他郑重地向徐敬甫躬身一揖，动作谦逊而诚挚，仿佛要将胸中那股无以言表的谢意尽数倾注在这一礼之中……

禾如非多谢相爷救命之恩！

徐敬甫颔首，随即又面露担忧……

徐敬甫不过，若你妹妹当真未死，还投奔了肖珏，二人一旦联手，她若出面作证，恐怕比柴安喜的威胁更大。

禾如非眼中闪过一丝阴狠……

禾如非那就让她永远闭嘴。

徐敬甫她如今在凉州卫，并非许府，不可轻举妄动……

徐敬甫故作忧虑道……

徐敬甫若行事不慎，非但不成事，还会引火烧身。

禾如非却胸有成竹，向徐敬甫献上一计……

禾如非相爷放心。

禾如非我那妹妹与抚越军八虎将情谊深厚，如今其中七人在我麾下，一人任润都总兵。

禾如非可先除掉那七人，以绝后患；再以剩下的一人为诱饵，利用她重情重义的性子，将她引至润都。

禾如非届时，必让她有去无回，肖珏自然孤掌难鸣。

禾如非只是……

禾如非此计需乌托方面配合才行。

徐敬甫抚须而笑，虽未言语，神色却高深莫测。

禾如非心领神会，再次向他深深一揖。

渤海王府的后院，清风拂过，卷起几许落叶。

陆明姝静静立于庭中，目光深沉地望向渤海昭昀，眉宇间隐隐透着一抹凝重之色。

她的神情仿佛压着千斤巨石，连那双平日里清澈如水的眼眸，此刻也泛起复杂难辨的波澜……

陆明姝济阳一战，乌托派出十五万大军，蛰伏多年的野心已然暴露无遗。

陆明姝我朝重文轻武，如今能征善战的武将，不过封云将军、飞鸿将军、虎威将军、归德中郎将和你。

陆明姝乌托在济阳吃了败仗，恐怕很快就会对其他重镇动手。

渤海昭昀轻叹一声……

渤海昭昀领兵将领不算少，兵力也还充足，可只要徐敬甫在，陛下多半还是会选择与乌托和解。

陆明姝就算除了济阳之战，乌托暂时没有其他动作，可一旦两国交战，我们若赢了却还要主和……

陆明姝如何对得起战死的将士？

陆明姝语气中满是不甘。

渤海昭昀确实对不住他们……

昭昀无奈道……

渤海昭昀可陛下一旦下定决心，谁又能改变？

渤海昭昀他只求安稳无过，何况如今国库也并不充盈……

……

「未完待续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