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杯与初棠

十月的桂花还没落尽，宋初雪抱着作业本路过水房时，听见“哗啦”一声脆响。抬眼望去，穿鹅黄色卫衣的女生正对着满地玻璃碎片叹气，发间别着的柠檬发卡晃了晃，像只振翅的蝴蝶

宋初雪同学，需要帮忙吗

宋初雪蹲下身，作业本边角扫过沾着露水的瓷砖。

女生抬头，眼尾上挑的桃花眼弯成月牙

苏晚棠你看起来像会用镊子捡碎玻璃的类型。

她指尖捏着半片杯底，水珠顺着裂缝滑落在瓷砖上，映出她睫毛的影子，

苏晚棠我是苏晚棠，高一三班的碎杯专业户。

宋初雪宋初雪，同班级。

她掏出随身携带的湿巾，注意到对方卫衣袖口绣着小柠檬图案，针脚细密。

宋初雪碎玻璃容易划伤手。

晚棠忽然笑出声，露出左侧虎牙

苏晚棠初雪，你的名字像雪咖啡，又冷又甜。

她接过纸巾擦手，手腕上的柠檬手链轻晃。

苏晚棠不过我现在更需要热可可——早上没来及买杯，杯子就先殉职了。

早读铃声响起时，两人踩着满地桂花跑进教室。晚棠的卫衣帽子上沾着片银杏叶，宋初雪伸手替她摘下，指尖触到柔软的羽毛。后排男生起哄

路人甲晚棠，新舍友这么贤惠？

苏晚棠那是！

晚棠将碎杯片扔进垃圾桶，转身时撞翻了宋初雪的保温杯。热可可泼在课桌上，蒸腾的雾气里，她忽然指着木纹惊呼

苏晚棠初雪快看！像不像小柠檬在游泳？

宋初雪弯腰捡杯子，只见深棕色的可可液在木纹缝隙里蜿蜒，确实像极了歪歪扭扭的柠檬轮廓

宋初雪下次换个带盖的杯子。

苏晚棠不要，玻璃才能看见柠檬跳舞。

晚棠托腮望着窗外飘落的桂花，阳光穿过她新换的透明水杯，在课桌上投下淡金色的光斑

苏晚棠你闻，可可混着桂花香，像刚加了蜂蜜的柠檬茶。

宋初雪没说话，抽出纸巾擦桌子。晚棠忽然从书包里摸出颗水果糖塞给她，包装纸是清新的柠檬黄

苏晚棠赏你的，桂花味硬糖——秋天限量版，比初恋还甜

糖纸在指尖发出清脆的响。宋初雪咬下糖块，清甜的桂花香混着微酸的柠檬味在口腔里散开，竟意外和谐。晚棠托腮望着她微微鼓起的腮帮，忽然伸手替她拂去沾在嘴里的糖屑。

宋初雪喂…

宋初雪耳尖发烫，却看见晚棠手腕上的柠檬手链晃了晃，坠子是半切开的柠檬，切面还嵌着细小的水钻。

宋初雪你的手链…

苏晚棠妈妈送的生日礼物。

晚棠转动手链，水钻在阳光下闪了闪

苏晚棠她说柠檬是全世界最有勇气的水果，明明很酸，却总被用来哄人开心。

宋初雪望着她指尖的碎玻璃划痕，忽然从笔袋里摸出创可贴，轻轻贴在她伤口上

宋初雪勇气水果需要保护。

晚棠的睫毛忽然颤了颤。少女的指尖带着雪松的香味，贴创可贴的动作轻得像蝴蝶点水。窗外的银杏叶簌簌落下，有片恰好落在宋初雪的课本上，叶脉清晰如她此刻微微起伏的领口。

苏晚棠初雪，你知道为什么柠檬和糖要一起泡吗？

晚棠忽然凑近，发间的柠檬发卡蹭过她的脸颊，

苏晚棠因为糖能让酸变成甜的前奏，就像……

她忽然直起身子，从书包里掏出个小铁盒

苏晚棠就像我现在要送你的桂花柠檬干！

铁盒打开，里面整齐码着裹着糖霜的柠檬片，每片上都沾着细小的桂花粒，宋初雪捏起一片，糖霜在指尖化开露出底下半透明的柠檬肉

宋初雪谢谢

苏晚棠客气什么！

苏婉棠晃了晃铁盒。

苏晚棠这可是我独家秘制，外面买不到的——以后你就是我的试吃官，每天一款限定口味。

上课铃响起时，老师抱着作业本走进教室，晚棠忽然压低声音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

苏晚棠初雪，你的头发上有桂花。

宋初雪要你管。

宋初雪别过脸，却在晚棠伸手替他摘花时，闻到对方发间淡淡的柠檬洗发水味。阳光穿过教室窗户，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课桌上，宋初雪的影子瘦长，晚棠的影子边上带着毛茸茸的光晕，像团融化的柠檬冰淇淋。

下课后宋初雪打开课本，发现里面夹着片裹着糖霜的柠檬干，边缘用铅笔写着行小字：初雪味的秋天，比柠檬更甜。她指尖摩挲着字迹，忽然听见晚棠在走廊外和同学打闹的笑声，像串洒在雪地上的玻璃珠，清脆又明亮。

碎玻璃的遗憾终将酿成柠檬干的甜。

而初雪与晚棠的故事，才刚刚在桂花香里展开第一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