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这正是此刻,冬夏女王才发现,她好像看走眼了。
傅知白,并不像她的父亲,是那种情义至上的人。
反而更像是传闻中的陵阳长公主,而且她身上的气势,让她想到了远在大雍皇城的皇帝。
她怎么忘了,她以后会是大雍的君主~不再是简简单单暗荼的朋友。
最终女王还是点了头,立刻有人带着傅知白去了国师的住处。
侍从带他们来到了一处院子,院子里有很多的花花草草,傅知白认得出来,那些花草中有很多都是中州才有的~
而花海中浇水的那个人,就是傅之林。
他好像早就猜到了傅知白会来~早早的换了一声大雍的服饰。
“阿蛮??你来了。”
听到这熟悉的声音,傅知白便再也忍不住快步过去抱住了他。
傅知白阿爹!
傅之林笑了笑回抱住了自己的孩子~一别十三年,他和陵阳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。
“阿爹在呢~”
傅知白紧紧抱着自己的父亲,仿佛生怕一松手,眼前的人就会如幻影般消散。十三年了,她曾在无数个梦里听见这声“阿蛮”,醒来却只剩空荡荡的夜色。如今这声音真真切切响在耳畔,她喉间发哽,竟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傅之林轻轻抚着她的后背,掌心温暖而安稳,像小时候哄她入睡时那样。他低头看着女儿已经长高的身影,眉眼间依稀能瞧出陵阳的影子,不由眼眶微热。
“让阿爹好好看看你……”他稍稍退开些,双手捧住她的脸,拇指轻轻擦过她泛红的眼角,“我的阿蛮,长大了
傅知白吸了吸鼻子,终于挤出一句
傅知白阿爹……你怎么舍得丢下我这么久?
话一出口,眼泪便再也止不住。
傅之林叹息一声,重新将她搂进怀里,声音低哑:“是阿爹不好
院中风过花海,簌簌轻响,藏海等人静立一旁,谁都不忍打扰这一刻。
良久,傅之林才松开手,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
“走,进屋说。阿爹给你煮茶,是你小时候最爱喝的雪芽香。”
傅知白用力点头,攥住他的袖子跟上去,像幼时那般亦步亦趋。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重叠在一处,恍若从未分离。
屋内,茶香早已氤氲在空气中,是记忆里熟悉的清冽气息。
她坐在矮桌旁,看着阿爹熟稔地温杯、注水,动作行云流水,仿佛这十三年的光阴从未横亘在他们之间。
傅知白阿爹……
她盯着杯中浮沉的茶叶,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这一刻的安宁
傅知白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???
傅之林倒茶的手微微一顿,随即笑道:“种花、煮茶、看云卷云舒,日子倒也清净。”
傅知白当初,你是怎么活下来的??为什么您不来找我呢?
“以前的事儿,都过去了。”
他抬眼看自己的女儿,眸中映着跳动的炉火
“只是常常想起你,不知我的阿蛮有没有好好吃饭,有没有被人欺负。”
傅知白鼻尖一酸,低头抿了一口茶,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,带着微苦的回甘
傅知白我很好,就是很想你
傅知白父亲,您既然没事了,那便随我回大雍吧。
回应她的是满室的沉默,看到父亲脸上的为难傅知白的手指蓦地收紧,茶盏在掌心发出细微的脆响。她盯着父亲平静的侧脸,声音发颤
傅知白阿爹,不想跟我回大雍吗???
傅之林拨弄炉火的手顿了顿,火星溅在青砖上转瞬即逝,他望着跳动的火焰轻声道
“阿蛮,大雍已是伤心地,我不愿意回去了,况且在世人眼中骠骑将军已经死了”
“如今陛下已经让你摄政,不日你便可以随母姓了。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好好走下去。”
“青阳公主坐镇朝堂才是正理。”
“而且我回去了,你的舅舅会有疑心的。”
傅知白父亲考虑了一切,唯独没考虑一点。
傅知白猩红着双眼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父亲。
傅知白阿爹,我也是个需要父亲的人。我不是生来就很坚强的。
傅之林接过拨弄炉火的钳子,捣弄了几下而后颓然的放下。
“你已经这般过了十三年了,不是一直做的很好吗???”
“阿蛮,你长大了,该往前走了~”
傅知白往前???
她喉咙里涌上铁锈味,才发现自己咬破了舌尖。
傅知白你说得对,可父亲,你知道我踏平冬夏需要多久吗???
傅之林只是沉默不说话,但傅知白明白这是拒绝的意思。
傅知白这里的生活很值得你留恋吗??留恋到哪怕父女重逢,你都不愿意离开?
“抱歉~”
傅知白冷笑了一声,将手中握着的玉牌轻轻放在了桌子上。
傅知白傅先生,保重~
她再开口时,连称呼都换了
傅知白今日是在下莽撞,叨扰先生,保重。
傅之林猛地抬头,却见女儿眼中再不见半分波澜。那个会拽着他衣袖撒娇的小阿蛮,此刻只剩下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。
"阿蛮!"他挣扎着要起身,却被傅知白一个眼神钉在原地。
她转身时,袖中落下一物——是当年傅之林亲手雕给她的生辰礼,一只憨态可掬的小木虎。下一瞬那便变成了一捧烟尘。
藏海在院门外听见清脆的碎裂声。他回头时,正看见傅知白一脚踩碎了自己腰间的玉佩。那是傅家本家子弟都有的玉佩,而在玉屑纷飞中,她头也不回地走进漫天风雪,再没看那个院子一眼。
藏海阿蛮~
傅知白他说的对,我失去了父母十三年,以后也不需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