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雨浩站在大学报告厅的后台，反复调整着领带结。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学术讲座，他却比第一次登台时还要紧张。透过门缝，他能看到报告厅里已经坐满了人——数学系的师生、几位来访的教授，还有...唐舞桐。
她坐在第三排正中央，蓝粉渐变的长发今天罕见地扎成一个干练的马尾，后脑的蝴蝶发夹换成了霍雨浩送她的那枚胸针。她穿着简洁的白色衬衫和深蓝色西装外套，看起来既正式又不失个性，与周围学术圈的沉闷装束形成鲜明对比。
"霍教授，五分钟后开始。"助教小声提醒。
霍雨浩点点头，深吸一口气。邀请唐舞桐来听他的讲座是个临时决定。昨晚他们在电话里聊到深夜，唐舞桐对他研究的"非线性偏微分方程在金融模型中的应用"表现出出乎意料的兴趣。
"我想了解你的世界，"她在电话里说，"就像你愿意了解调酒一样。"
现在她真的来了，坐在那里，膝盖上摊开着笔记本，时不时抬头看向讲台，像是在期待他的出现。霍雨浩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一拍，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如此认真地想要了解他的学术世界。
"该上场了，教授。"
霍雨浩整理了一下西装，大步走上讲台。掌声响起，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寻找唐舞桐。当她对他露出鼓励的微笑时，所有的紧张都烟消云散了。
"感谢各位莅临。"霍雨浩的声音沉稳有力，"今天我要分享的是关于非线性系统稳定性的一些新发现..."
接下来的四十五分钟里，霍雨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领域中。他流畅地书写着复杂的公式，解释每个符号背后的数学意义，偶尔穿插一些生动的比喻帮助听众理解。当他讲到关键处时，整个报告厅鸦雀无声，所有人都被他的思维引领着，进入那个纯粹由逻辑和想象力构筑的世界。
"...因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，这个模型在α大于0.7时会出现混沌状态。"霍雨浩指向屏幕上的三维图形，"但在实际应用中..."
"请问，"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响起，"这个混沌边缘的状态，是否类似于艺术创作中的灵感爆发点？那种介于有序与无序之间的奇妙平衡？"
全场目光齐刷刷转向提问者——唐舞桐。她站得笔直，异色瞳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，丝毫没有因为成为焦点而怯场。
霍雨浩愣住了。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自己的研究。数学对他而言一直是精确而冰冷的，但唐舞桐的问题像一束光，突然照亮了一个全新的视角。
"这...是个非常有趣的类比。"他推了推眼镜，声音中带着罕见的兴奋，"事实上，混沌理论确实被用于分析某些艺术形式的模式重复率。你提到的平衡点..."
接下来的讨论变得异常热烈。唐舞桐的问题像一把钥匙，打开了跨学科对话的大门。几位艺术系的教授加入了讨论，数学系的同事们也纷纷提出新见解。霍雨浩站在讲台上，看着唐舞桐在学术人群中游刃有余的样子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骄傲。
讲座结束后，人群迟迟不散。霍雨浩被几位教授围住讨论细节，余光却看到唐舞桐被艺术系的主任拉住交谈。她认真倾听的样子，偶尔点头或提问，完全不像一个"外行人"。
"霍教授，"数学系主任王教授拍拍他的肩膀，"那位年轻女士是你的...？"
霍雨浩没有犹豫："我的女朋友，唐舞桐。"
王教授挑了挑眉："不简单啊。她提出的问题切中了我们多年没注意到的关键点。"他意味深长地说，"有时候，我们需要圈外人的视角才能突破思维定式。"
霍雨浩微笑点头，目光再次寻找唐舞桐。她正向他走来，脸上带着胜利般的笑容。
"怎么样，我没给你丢脸吧？"她小声问，手指轻轻勾住他的袖口。
霍雨浩握住她的手："正相反，你成了全场焦点。"
"那是因为我是'霍教授的女朋友'。"唐舞桐调皮地眨眨眼，"好几位教授问我是不是也是数学专业的。"
霍雨浩正想回应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。他看了一眼屏幕，表情瞬间凝固——是父亲。
"我得接这个。"他歉意地说。
唐舞桐点点头，退开几步给他空间。霍雨浩走到窗边，按下接听键："父亲。"
"你公开和唐三女儿的关系了？"戴浩的声音冷得像冰，"在大学的公开场合？"
霍雨浩的背脊绷直："是的。我们正在交往。"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然后戴浩一字一顿地说："立刻回家。现在。"
通话结束得突兀。霍雨浩握着手机，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。他转身看向唐舞桐，她已经察觉到不对劲，快步走过来。
"怎么了？"她关切地问。
霍雨浩犹豫了一下："父亲...知道了我们的关系。"
唐舞桐的表情变得复杂："他生气了？"
"嗯。"霍雨浩简短地回答，不想让她担心，"我得回去一趟。"
唐舞桐握住他的手："要我陪你吗？"
霍雨浩摇头："这次...我先单独面对他。"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，"别担心，我已经不是那个顺从的儿子了。"
唐舞桐想说什么，最终只是点点头："随时联系我。"
霍雨浩俯身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吻，然后快步离开报告厅。他没有看到身后唐舞桐眼中的担忧，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一个戴墨镜的男子正悄悄拍下他们的照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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戴氏集团总部，董事长办公室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。戴浩站在落地窗前，背对着门口，肩膀的线条紧绷如弓。
"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？"他没有转身，声音低沉而危险。
霍雨浩站在办公室中央，面色平静："我很清楚。"
戴浩猛地转身，将一叠照片摔在桌上："和唐三的女儿公开出双入对？在你要阻止收购的关键时刻？媒体会怎么报道？'戴氏继承人密会敌营千金'？"
霍雨浩扫了一眼照片，都是最近几天他和唐舞桐在一起的场景——在天台，在酒吧，在校园。有些明显是偷拍角度。
"您派人跟踪我？"他的声音冷了下来。
"保护家族利益是我的责任！"戴浩拍桌怒吼，"唐三利用女儿接近你，破坏我们的收购计划，这么明显的圈套你都看不出来？"
霍雨浩的拳头在身侧握紧："唐舞桐与此无关。她甚至不知道收购的事，直到我告诉她。"
"天真！"戴浩冷笑，"唐三是什么人？商界出了名的老狐狸！他女儿会单纯到在酒吧当调酒师？"
霍雨浩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："父亲，我理解您的顾虑。但唐舞桐是我见过最真实的人。她选择调酒师这条路，正是因为她不愿被家族身份定义。"
戴浩的眼神变得锐利："就像你选择数学一样？"
"是的。"霍雨浩坦然承认，"我们在这方面很相似。"
办公室陷入沉默。戴浩走到酒柜前，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，一口饮尽。当他再次开口时，声音里带着霍雨浩多年未听到的疲惫："雨浩，你母亲走后...我一直不知道如何与你相处。"
霍雨浩愣住了，没想到父亲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。
"你太像她了，"戴浩继续道，"固执，理想主义，宁愿撞南墙也不回头。"他转身面对儿子，"但商场如战场，容不得这种天真。唐三不是善茬，他女儿接近你一定别有用心。"
霍雨浩摇头："您错了。如果您愿意了解唐舞桐..."
"够了！"戴浩突然暴怒，"我给你两个选择：要么立刻结束这段荒唐关系，专心准备接掌戴氏；要么..."他的声音冷得像刀，"放弃继承权。"
霍雨浩站在原地，感到一阵眩晕。这个选择他其实早有预感，但真正面对时，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。戴氏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，承载着无数记忆——母亲的，父亲的，他自己的。
"我需要时间考虑。"他最终说道。
戴浩冷笑："二十四小时。明天这个时候，我要你的答案。"
走出戴氏大厦，初夏的阳光刺得霍雨浩眼睛发痛。他站在台阶上，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，突然无比想念唐舞桐。手机在口袋里震动，是她的消息：「谈得怎么样？我在星辰等你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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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星辰"酒吧下午依然不营业，但唐舞桐为霍雨浩留了门。当他推门而入时，看到她正坐在钢琴前，弹奏一首轻柔的曲子。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在她身上，为她镀上一层梦幻的光晕。
霍雨浩站在门口，静静地听着。他认出这是肖邦的《夜曲》，母亲生前最爱的曲子。
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，唐舞桐转过身，异色瞳中盛满担忧："你还好吗？"
霍雨浩走到她身边，在琴凳上坐下："父亲给了我最后通牒。放弃继承权，或者...放弃你。"
唐舞桐倒吸一口气，手指无意识地按下一个琴键，发出不和谐的音符："他怎么能..."
"他怀疑你接近我是为了破坏收购。"霍雨浩苦笑，"典型的商人思维。"
唐舞桐猛地站起来："我去找他解释！"
霍雨浩拉住她的手："没用的。这不是关于你，而是关于控制。"他轻轻将她拉回身边，"父亲习惯了所有人都按他的意愿行事，包括我。"
唐舞桐咬着下唇："那...你打算怎么办？"
霍雨浩看着钢琴上母亲的照片——那是他从未告诉过唐舞桐的秘密。这首《夜曲》，这个酒吧的钢琴，都是冥冥中的巧合。
"我母亲去世前，"他轻声说，"曾告诉我不要像她一样，一辈子活在别人的期望里。"他抬头看向唐舞桐，"我的选择已经很清楚了。"
唐舞桐的眼睛瞪大了："你要放弃继承权？那可是戴氏集团！"
"只是一家企业。"霍雨浩平静地说，"而你是独一无二的。"
唐舞桐的眼泪瞬间涌出。她扑进霍雨浩怀里，紧紧抱住他："我不值得你这么做..."
霍雨浩抚摸她的长发："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。就像数学中的公理，不需要证明，只需接受。"他捧起她的脸，"你是我生命中的公理，唐舞桐。"
唐舞桐破涕为笑："这大概是我听过最奇怪的告白。"
"我还有进步空间。"霍雨浩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痕。
就在这时，酒吧的门被猛地推开。温榆冬风风火火地冲进来，手里举着手机："出大事了！你们上头条了！"
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财经网最新推送：《戴氏继承人与唐氏千金秘密恋情曝光，收购案恐生变数》。配图正是今天霍雨浩和唐舞桐在大学的亲密照片。
"这还不是最糟的，"温榆冬划到下一张图片，"看看这个。"
下一张照片上，一个优雅的中年女子正与戴浩共进晚餐。标题写着：《戴浩密会林氏掌门人，联姻计划浮出水面？》
唐舞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："这是..."
"林氏集团的董事长林佳仪，"温榆冬解释道，"她有个女儿，刚从牛津回来，据说..."
"是父亲为我安排的联姻对象。"霍雨浩冷静地接话，"我上周就拒绝了见面。"
唐舞桐的手微微发抖："所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...我们的关系，还有收购案的纠葛..."
霍雨浩握住她的手："别担心，我会处理。"
"怎么处理？"唐舞桐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，"媒体会怎么报道？'调酒师勾引豪门公子'？'唐氏千金色诱敌营'？"
霍雨浩从未见过她这样不安的样子。即使在最紧张的时刻，唐舞桐总是带着一种无畏的勇气。但现在，她看起来像是随时会飞走的蝴蝶。
"嘿，"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，"看着我。无论媒体怎么写，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——我爱你，唐舞桐。不是因为你姓什么，做什么，只是因为你是你。"
唐舞桐的眼中重新燃起光芒，但很快又暗淡下去："你父亲会怎么做？"
"最坏的情况，公开剥夺我的继承权。"霍雨浩耸耸肩，"但我有学术职位，有研究成果，饿不死的。"
温榆冬突然拍手："等等，我有个主意！"她兴奋地在两人之间来回看，"为什么不把危机变机遇？既然媒体已经盯上你们了，不如主动出击！"
"什么意思？"唐舞桐疑惑地问。
"公开你们的恋情，但不是作为'敌对家族的秘密恋情'，而是..."温榆冬眼睛闪闪发亮，"'天才数学家与创新调酒师的浪漫故事'！淡化家族背景，突出个人魅力。"
霍雨浩和唐舞桐对视一眼，这个主意确实出乎意料。
"我们可以接受几家主流媒体的采访，"霍雨浩慢慢地说，"强调我们的专业领域，避开商业敏感话题..."
"对！"温榆冬兴奋地跳起来，"我可以联系《都市人物》的主编，她是我的老客户！还有《新锐文化》..."
唐舞桐的表情渐渐明朗："这...可能真的有用。"她转向霍雨浩，"但你真的准备好面对公众 scrutiny 了吗？"
霍雨浩微笑："比起失去你，这不算什么。"
温榆冬夸张地捂住胸口："天啊，我要被你们的甜蜜闪瞎了！"她抓起包往外走，"我去联系媒体，你们...继续腻歪吧！"
门关上后，酒吧里只剩下钢琴旁的两人。阳光渐渐西斜，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"霍雨浩，"唐舞桐轻声问，"你真的不后悔吗？"
霍雨浩没有立即回答。他拉起她的手，放在钢琴键上，然后覆上自己的手，弹奏出几个简单的音符。
"听出来了吗？"他问。
唐舞桐摇头。
"这是数学中最美的公式之一——欧拉公式的旋律版。"霍雨浩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轻移动，"e的iπ次方加1等于0。它连接了五个最基本的数学常数，简洁而完美。"
唐舞桐似懂非懂地看着他。
"这个公式被发现时，整个数学界为之震撼。"霍雨浩继续道，"因为它揭示了看似无关的事物之间，存在着深刻而美丽的联系。"他凝视着她的眼睛，"就像我和你。"
唐舞桐的眼中泛起泪光。她倾身向前，吻住霍雨浩的唇。钢琴发出不和谐的和弦，阳光在他们交缠的发丝间跳跃，而远处，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，如同无数星辰坠入人间。
无论明天将面临怎样的风暴，此刻，他们拥有这片宁静的港湾。而有时候，一个瞬间的完美，足以照亮整个生命的旅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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榆眠桉未完待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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