佘山天文台的圆形大厅里，唐舞桐站在巨大的天体投影下，假装对墙上的星图感兴趣，实则用余光扫视着每一个出入口。距离与霍雨浩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，她必须独自完成前期的准备工作。
"您是来参加今晚的流星雨观测吗？"一个戴眼镜的女工作人员走过来，胸前名牌写着"实习生 张晓"。
唐舞桐点头微笑："是的，第一次来佘山观测，很期待。"
"那您一定不要错过我们的新设备展示。"张晓热情地说，"就在地下一层展厅，四点开始。"
唐舞桐心中一动——地下一层正是通往保管区的必经之路。这可能是李教授安排的接应。
"太好了，我一定去。"她故作兴奋地回答，同时注意到张晓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会意。
跟随指示牌，唐舞桐乘电梯下到地下一层。展厅里陈列着各种天文仪器，从古老的天球仪到最新的射电望远镜模型。参观者不多，大多是些学生和天文爱好者。
张晓在展厅一角等她："请跟我来，有个特别展品您一定感兴趣。"
她领着唐舞桐穿过几排展柜，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前。快速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后，张晓掏出门禁卡刷开了门。
"李教授让我帮您。"她压低声音，"保管区在前面右转，但四点整会有火警演习，持续八分钟。监控会暂时关闭。"
唐舞桐感激地点头："谢谢。我要找一架叫'星辰'的望远镜。"
"B区27号柜。"张晓显然早有准备，"但小心副主任刘，他今天值班，就在保管区办公室。"
看了看手表，还有十分钟。唐舞桐借口去洗手间，躲进隔间等待。微型通讯器里传来轻微的静电声，但没有霍雨浩的声音。他安全吗？甩掉追兵了吗？
四点整，刺耳的火警铃声准时响起。唐舞桐冲出洗手间，看到人群正有序疏散。她逆流而行，快速闪入保管区大门。
B区是老旧设备的存放处，灰尘在应急灯下飞舞。27号柜很快找到，但上着锁。唐舞桐掏出父亲给的万能钥匙，试了三次才打开。
柜子里静静躺着一架精致的便携式天文望远镜，黄铜镜筒上刻着"星辰"二字，下方还有一行小字："致我的星光，永远指引你。——云"
唐舞桐的手指微微发抖。这是母亲的笔迹，而"云"正是霍雨浩母亲的名字。两位母亲竟然相识？还互赠礼物？
没有时间多想，她迅速检查望远镜。镜筒看起来完好无损，但当她旋转调焦环时，发现异常沉重。逆时针用力一转，底部竟然弹出一个暗格——里面是一个微型录音带！
"找到了！"她小声欢呼，将录音带小心藏入内衣暗袋。
就在这时，保管区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，火警铃声也戛然而止。提前结束了？唐舞桐的心跳骤然加速，迅速将望远镜恢复原状放回柜中。
"谁在那里？"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。
唐舞桐屏住呼吸，闪身躲到一排储物架后面。脚步声越来越近，伴随着钥匙的叮当声。
"出来！我知道有人在这里。"男人的声音带着威胁，"刘副主任在此，擅闯保管区是违法行为！"
唐舞桐悄悄摸向腰间的枪，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在这里发生冲突。她环顾四周，寻找逃生路线。就在刘副主任即将拐过最后一排货架时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：
"抱歉！我是来参加观测活动的，走错路了。"
霍雨浩！唐舞桐差点喊出声来。他从哪进来的？怎么摆脱追兵的？
"你是谁？怎么进来的？"刘副主任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。
"霍明，天文爱好者协会成员。"霍雨浩的声音镇定自若，"刚才火警演习，我跟着人群走散了。这里的设备真令人印象深刻！"
唐舞桐趁机悄悄向反方向移动，那里应该还有一扇紧急出口。霍雨浩明显是在为她争取时间。
"证件呢？"刘副主任严厉地问。
"在这里..."霍雨浩故意翻找口袋的窸窣声，"啊，可能落在展厅了。要不您跟我回去取？"
"少耍花样！保管区严禁外人进入..."
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。唐舞桐轻手轻脚地来到紧急出口，推开门——是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，通向地下二层车库。
她刚松了口气，通讯器突然传来霍雨浩急促的声音："南门出口有埋伏，走北侧楼梯上二楼，再乘西翼电梯下到车库。"
唐舞桐立刻改变方向，沿着维修通道向北侧移动。通道尽头是一段铁质楼梯，锈迹斑斑但结构稳固。她小心地爬上二楼，推开门缝观察——这里是办公区，此刻因刚才的火警演习而空无一人。
按照霍雨浩的指示，她穿过走廊，找到西翼的电梯。正当她按下按钮时，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"站住！"刘副主任的声音从转角处传来。
唐舞桐不假思索地推开旁边的消防门，冲进楼梯间。下方传来更多脚步声——南门的埋伏人员显然被调上来了。她只能向上跑，通往天台的门虚掩着，午后的阳光从缝隙中洒落。
天台上空无一人，几架大型望远镜被防水布覆盖着。唐舞桐迅速环顾四周，寻找藏身之处。就在这时，通讯器又响了：
"天台东南角有个设备间，锁是坏的。"
霍雨浩怎么知道？他也在天台吗？唐舞桐来不及多想，冲向东南角。果然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，轻轻一推就开了。
设备间狭小拥挤，满是灰尘和维修工具。唐舞桐刚躲进去，就听到天台门被猛地推开。
"搜遍每个角落！"刘副主任气急败坏地命令，"她一定拿了什么东西！"
脚步声四散开来。唐舞桐屏住呼吸，蜷缩在一堆旧电缆后面。设备间的门突然被拉开一缝，一只手闪电般伸进来，捂住了她差点惊叫的嘴。
"嘘，是我。"霍雨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。
他灵活地挤进狭小的空间，轻轻关上门。黑暗中，两人几乎贴在一起，唐舞桐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有力的心跳。
"你怎么...？"她以气音问道。
霍雨浩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："跟着你上来的。刘副主任被我锁在电梯里了，但其他人还在搜索。"
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，有人试着推设备间的门。霍雨浩迅速将唐舞桐护在身下，用身体和一堆旧帆布挡住她。门被推开一条缝，手电筒的光扫过狭小的空间。
"没人。继续搜别处！"
门再次关上，脚步声渐远。但两人依然不敢动弹，呼吸交错在咫尺之间。唐舞桐能闻到霍雨浩身上淡淡的汗水混合着松木香的气息，他的蓝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，近得能看清每一根睫毛。
"拿到了？"他轻声问。
唐舞桐点头，手指轻轻碰了碰胸前的暗袋。
霍雨浩微笑，额头抵住她的："干得好。"
他们又等了几分钟，确认搜索人员已经离开天台，才小心地推开设备间的门。夕阳已经西斜，将佘山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色。
"怎么下去？"唐舞桐小声问。
霍雨浩指向天台另一侧："那里有消防梯，直接通到后山小路。"他检查了一下通讯器，"我让张晓把车开到后山停车场了。"
他们猫着腰快速移动到天台边缘。消防梯确实存在，但锈迹斑斑，看起来多年无人使用。霍雨浩先试了试稳固性，然后示意唐舞桐跟上。
梯子比想象中结实，两人顺利下到地面，隐入茂密的山林。黄昏的树林里光线昏暗，但霍雨浩似乎对方向有着天生的敏感，带着唐舞桐穿梭在灌木丛中，很快找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。
"张晓可靠吗？"唐舞桐一边走一边问。
"李教授担保的。"霍雨浩警惕地观察着四周，"她父亲曾是天文台的工程师，和你母亲共事过。"
后山停车场空荡荡的，只有一辆银色轿车停在不显眼的角落。张晓站在车旁，看到他们立刻挥手。
"快上车！"她紧张地环顾四周，"刘副主任已经报警了。"
车子驶离佘山时，夜幕已经降临。张晓将他们送到山脚下的一个公交站，那里有提前安排好的另一辆车等候。
"谢谢你的帮助。"唐舞桐真诚地说。
张晓摇摇头："应该的。你母亲...是个好人。"她欲言又止，"那个录音带，希望它能帮到你。"
换乘的车子是一辆普通的出租车，司机是唐三安排的安保人员。回程的路上，唐舞桐和霍雨浩都沉默不语，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放松。
"你看到录音带了吗？"霍雨浩最终打破沉默。
唐舞桐从暗袋中取出那个小小的磁带："在这里。但需要播放设备..."
"别墅里有。"霍雨浩握住她的手，"你还好吗？"
唐舞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。一天的紧张、奔跑和躲藏，加上终于找到母亲遗留证据的震撼，所有情绪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。
"我...我不知道。"她诚实地说，"这一切太不真实了。母亲和'星辰'，还有你母亲的名字..."
霍雨浩轻轻揽住她的肩膀："很快就会有答案了。"
车子驶入崇明岛时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。别墅灯火通明，唐三站在门口焦急等待。看到他们安全归来，明显松了一口气。
"找到了？"他迫不及待地问。
唐舞桐点点头，取出录音带。唐三的手明显在发抖，接过那个小小的磁带时，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。
书房里，唐三从保险箱中取出一台老式录音机。磁带放入，按下播放键，先是一阵沙沙的空白噪音，然后——
"云儿，你确定要这么做？"一个女声响起，唐舞桐瞬间认出是母亲的声音，虽然比记忆中更加成熟。
"必须做。"另一个女声回答，温柔但坚定，"他们用劣质建材，会害死人的。小柯已经帮我联系了媒体。"
唐舞桐和霍雨浩惊讶地对视——这是霍云儿的声音！两位母亲确实相识，而且一起策划举报！
录音中的对话继续：
"但林世诚不会善罢甘休。"唐舞桐的母亲担忧地说，"他上次就威胁过老唐。"
"所以我准备了备份。"霍云儿的声音带着决心，"'星辰'里藏了一份，另一份我交给了陈姐。如果出事..."
"别说不吉利的话！"唐母打断她，"我们会成功的。为了孩子们能在一个干净的世界里长大。"
录音突然中断，跳转到另一段：
"林：云儿，好久不见。
霍：林董事长，有事？
林：听说你在调查深圳项目？
霍：只是例行审计。
林：戴浩知道吗？
霍：这是我的工作。
林：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装傻。为了你儿子着想..."
录音再次中断，然后是最后一段，也是最清晰的一段：
"林：都安排好了？
男声A：嗯，明天上午十点，她会经过那个路口。
林：干净点，像上次处理唐太太那样。
男声B：但戴总那边...
林：戴浩已经妥协了。他知道什么该说，什么不该说。
男声A：万一她儿子...
林：小孩子懂什么？长大后就忘了。"
录音到此结束。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。唐舞桐的泪水无声滑落，霍雨浩的脸色苍白如纸，而唐三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。
"是林世诚。"唐三的声音低沉如雷，"他亲口承认了谋杀。"
霍雨浩的眼神变得锐利："还有戴浩...他知道。"他的声音微微发抖，"他知道母亲会被杀，却没有阻止。"
唐舞桐握住他的手，感受到他全身的颤抖。这个一向理性冷静的男人，此刻正经历着怎样的风暴？
"我们需要复制这些录音。"唐三已经恢复了冷静，"原件要交给警方，备份..."
"备份给我。"霍雨浩突然说，声音冷得像冰，"我要亲自给戴浩听。"
唐舞桐和唐三同时看向他。霍雨浩的蓝眸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，下颌线条紧绷如刀。
"明天我们去见戴浩。"他一字一顿地说，"是时候让他做出选择了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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榆眠桉未完待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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