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初七,夜雪初停。
藏书阁顶楼的灯烛亮了一整夜。云寄桑伏在案前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囊中的玉珠。自从那夜从母亲墓前回来,这枚"月魄"就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——表面出现细如发丝的血线,摸上去也不再冰凉,而是带着微微的温度,像一颗将醒未醒的心脏。
窗棂透进的月光忽然变蓝。云寄桑警觉地抬头,发现天际又出现了双月奇观,只是这次两轮月亮都泛着诡异的青色。他刚要去关窗,锦囊中的玉珠突然发烫!
"啊!"
灼痛如烈火焚心,云寄桑踉跄着后退,撞翻了琴案。锦囊掉落在地,玉珠滚出来,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血丝,此刻正一明一暗地脉动。更可怕的是,他腕间的青桑花纹路开始疯狂蔓延,转眼就爬满了半边脖颈。
玉珠突然射出一道蓝光,在墙上投下幻象——白衣女子被铁链锁在石壁上,青铜面具人手持利刃逼近。女子抬头瞬间,云寄桑如遭雷击:那是他母亲月漓!
"不...!"
幻象中的利刃刺入女子心口,鲜血喷涌而出,却在半空凝结成无数细小的青桑花。面具人摘下面具,露出宇文弘年轻时的脸。他贪婪地收集那些血花,却失望地发现它们一触及手就化为了灰烬。
"原来...如此..."幻象中的月漓笑了,嘴角鲜血直流,"你永远...得不到..."
宇文弘暴怒地掐住她脖子,却在接触她皮肤的瞬间被弹开——月漓心口的鲜血竟然在空中组成了那个熟悉的符号:箭贯半月!
幻象戛然而止。玉珠"啪"地落回地面,恢复死寂。云寄桑浑身被冷汗浸透,颤抖着去捡玉珠,却发现它表面多了一道裂痕,里面隐约有液体流动。
"这就是...母亲死亡的真相..."
他喃喃自语,没注意到房门被轻轻推开。裴雪宴站在门口,玄色锦袍上沾满雪沫,手中提着个食盒。看到屋内的景象,食盒"砰"地掉在地上。
"你的脸...!"
云寄桑茫然抬手,摸到半边脸爬满青纹。他想遮掩已经来不及了,裴雪宴几个箭步冲过来,一把抓住他手腕:"怎么回事?"
"月魄...刚才..."云寄桑语无伦次地指向玉珠,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黑血溅在裴雪宴袖口。
裴雪宴拾起玉珠,烫得差点脱手。他迅速将云寄桑扶到榻上,从怀中取出个小瓷瓶:"苏衍之新配的药,能暂时..."
"没用的。"云寄桑推开药瓶,青纹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,"北狄血脉已经觉醒到这种程度,普通药物压制不住了。"
裴雪宴不由分说捏住他下巴,将药汁灌进去:"那就试试不普通的。"
药汁入喉,如刀刮过脏腑。云寄桑蜷缩成一团,指甲深深抠入掌心。裴雪宴强行掰开他手指,将自己的手掌塞进去任他抓握。血腥味在榻上蔓延,两人却都恍若未觉。
药效终于发作时,云寄桑已经虚脱得说不出话。裴雪宴用帕子擦去他脸上冷汗,发现青纹退到了耳后,但颜色更深了。
"圣上召见我了。"裴雪宴突然道,"他知道'月魄'在我们手上。"
云寄桑猛地睁眼:"什么时候?"
"今早。"裴雪宴把玩着玉珠,"他说...可以用'月魄'交换重查父亲战死真相的机会。"
房间陷入死寂。炭盆里的火星噼啪作响,窗外传来巡夜太监的梆子声。云寄桑慢慢支起身子,青丝垂落遮住了表情:"你打算交出去?"
裴雪宴沉默良久,突然将玉珠塞回云寄桑手中:"这是你母亲用命保护的。"
云寄桑握紧玉珠,指节发白。他当然明白裴雪宴多渴望为父亲正名,就像他自己渴望知道母亲死亡的真相一样。可现在...
"圣上还说了什么?"
"三日后北狄使团离京,他希望在那之前看到'月魄'。"裴雪宴冷笑,"还暗示如果我配合,可以考虑恢复镇北侯府的兵权。"
云寄桑指尖轻颤。这是赤裸裸的交易——用"月魄"换裴家的前程。他忽然想起幻象中宇文弘贪婪的脸,与记忆中那些觊觎云氏乐谱的权贵重叠在一起。
"你打算怎么做?"
裴雪宴突然抽剑划破自己掌心,鲜血滴在玉珠上:"先看看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特别。"
血珠接触玉珠的刹那,竟被完全吸收!玉珠内部的液体开始旋转,形成小小的漩涡。云寄桑腕间的青纹突然刺痛,不受控制地伸手触碰裴雪宴的伤口。两人血液相融的瞬间,玉珠迸发出刺目蓝光,在屋顶投射出一幅星图!
"这是..."裴雪宴眯起眼睛,"北疆的星象?"
云寄桑摇头,指向星图中特别明亮的两点:"双月位置...这是预言下次双月同天的星图!"
正当两人试图辨认更多细节时,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裴雪宴迅速用布裹住玉珠,蓝光顿时消失。门被推开,是个满脸惊慌的小太监。
"云、云大人!三皇子府上来人,说明日赏梅宴务必请您出席!"
云寄桑与裴雪宴交换了个眼神。三皇子主理宇文弘一案,此时相邀绝非巧合。
"回复三殿下,下官明日必准时赴宴。"
小太监退下后,裴雪宴一拳砸在几案上:"这是鸿门宴!"
"正好。"云寄桑轻抚玉珠,"我也想看看,皇室对'月魄'了解多少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