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传来第一声清脆的“啾啾”鸟鸣时,泉冉才终于鼓起勇气慢慢转过头。晨光悄无声息地爬上少年那张苍白的脸,细碎的阴影被他的睫毛轻轻投在眼下,黑眼圈虽淡了些,却愈发显得他的唇色毫无血色。她忍不住想起昨夜他带着哭腔的低语,腕间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。
杨博文……他真的自残了吗?她不禁思考。
杨博文冉冉……
沙哑的声音骤然打破了寂静,杨博文睁开眼注视着她。眼底还残存着昨晚哭过的血丝,冷白的肤色在晨光中显得愈发清冷。好帅,她暗骂自己:现在哪里是犯花痴的时候啊!她轻咳了一声,掩饰了一下。
杨博文像是寻求安慰似的,一点点往她怀里钻。泉冉伸手想轻轻抱住他,却不小心碰到了他滚烫的额头,指尖传来的热度让她心头猛地一紧。
泉冉我的天……这么烫,你发烧了!
可杨博文摇了摇头,抓着她手腕的力道比昨夜更加虚弱,仿佛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。
杨博文我一会儿就好……
晨光透过窗帘,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。泉冉低头看着少年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悲伤,轻轻点了点头。她小心翼翼地抽出被他压住的手,却没有离开,只是将被子往上拉了拉,盖住他微微颤抖的肩膀。
泉冉那我也得给你弄点药才行。
杨博文沉默了许久,才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。就在他松开手的瞬间,泉冉分明看见他的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,那细微的动作像是在害怕这短暂的温暖只是一场易碎的幻影。她转身时,身后传来了些许窸窣的响动——
杨博文竟然抱住了她睡过的枕头!那姿态仿佛在拼命抓住残留的温度。泉冉脚步一顿,却终究没有回头,只能加快步伐离开房间,假装没看到这一幕。
门合拢的瞬间,杨博文将脸深深埋进枕头,布料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皂角香。他颤抖着收紧手臂,仿佛这样就能把泉冉留下的余温都揉进身体里。窗外的雨势突然变大,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“噼啪”声,却盖不住他压抑的哽咽。
泉冉站在走廊里,背靠着冰凉的门板,听着屋内断断续续的抽气声,好友这般痛苦让她心里难受极了。她知道杨博文最讨厌示弱,更不愿被人看见脆弱的一面,可那压抑的哭声像根刺,一下下扎在她心上。雨声渐渐盖过了屋内的响动,她又等了十分钟,直到一切陷入死寂。缓缓推开房门时,杨博文蜷缩着抱紧她睡过的枕头,睫毛还在不时颤动,泪痕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……
马克杯里的板蓝根还冒着袅袅热气,泉冉将它放在床边,拿了张纸巾先给他擦眼泪。隔着薄薄的纸,她感受到杨博文额头惊人的滚烫,这才惊觉他的烧似乎更重了。少年的睫毛剧烈颤动,涣散的目光聚焦在她脸上的瞬间,干涸的嘴唇微微动了动,沙哑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消散的哭腔,挣扎着想要坐起。泉冉连忙伸手将他扶起来。
杨博文冉冉……
杨博文声音沙哑,带着病态的依赖。
泉冉喝药吧……
泉冉轻声说着,将装着板蓝根的马克杯递向杨博文。
少年垂眸盯着杯口蒸腾的热气,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杯壁上,却又不甘心地停顿了一下。
杨博文我手没力气……
他声音沙哑得厉害,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脆弱又无助的神情,睫毛低垂着,掩住了眼底狡黠的光芒。
泉冉望着杨博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杯子的手,心尖骤然一颤。他眼下青黑浓重,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毫无血色,连说话时唇角都在微微发颤。记忆中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少年,如今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愧疚涌上心头,她暗骂自己:怎么能让杨博文自己喝呢?
泉冉我……我喂你。
杨博文睫毛轻颤,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指尖,顺从地吞咽着药汤。当最后一口喂完,他突然将脸埋进她掌心,耳根微红,却不动弹,让她吓得不知所措,又不好意思移开。
杨博文抱抱我,我们再躺一会好不好……
带着鼻音的话语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狡黠。泉冉什么都没听出来,反而越发自责,伸手轻轻环住杨博文,将他往怀里带了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