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疑

晨雾在溪面蒸腾，胖子用刺刀搅着铝锅里的热粥，火腿肠的油花浮在表面，香气混着篝火的烟味散开。张起灵坐在树桩上，碗里多出的几片肉被他默默推到张敛尘面前——那人小臂的咬痕虽浅，指尖却仍有细微的颤抖。

“开饭了！”胖子扯着嗓子喊，特意往张起灵碗里多舀了两勺粥，“小哥多补补，昨儿那蛇毒可不是闹着玩的！”潘子靠在石头上笑骂：“王胖子你这是在咒我没饭吃？”话虽这么说，却在接过粥时，看见碗底藏着的半块压缩饼干。

几人围着火堆匆匆吃完，胖子拍着肚皮站起身：“接下来该去西王母宫了吧？不过咱身上这泥——”他抬手抹了把脸，泥浆顺着指缝滴落，“得先洗干净，不然进了宫殿可别把老粽子们熏出来！”

潘子挑眉：“合着你是嫌我身上味儿大？”

胖子嘿嘿一笑，指了指溪边的巨石：“老潘你看那石头！站上去往下倒水，不就是天然淋浴？你受伤了不能碰水，正好当‘人工花洒’！”不等潘子反驳，他已经把水壶塞到对方怀里，“辛苦您老了！”

溪水顺着石头流下时，吴邪被淋得眯起眼，却不得不承认这主意巧妙。胖子搓着胳膊上的泥垢，忽然压低声音：“天真，昨晚你在帐篷里喊那么大声，是不是看见女鬼了？”

“去你的！”吴邪推开他，水珠溅在张起灵的战术靴上，“我是真看见人了！胖子，你确定没进过我帐篷？”

“绝对没有！”胖子竖起三根手指，“不过我进去前，看见个泥人从你帐里钻出来——那身段儿，指定是女的！”他挤眉弄眼地撞了撞吴邪肩膀，“该不会是你在杭州勾的小姑娘？”

“怎么可能，我认识的女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。我妈、我奶、秀秀、阿宁……”吴邪刚要反驳，“不对，还有一个……文锦阿姨！”他转身时，溪水溅湿了张起灵的裤脚。“昨晚的泥人会不会是她？可她为什么看见我们就跑？”

张起灵的手掌在溪水里顿住，水流冲刷着他掌心的老茧：“它。”

吴邪瞬间明白，脸色发白：“你是说……我们当中有‘它’的人？”

张起灵点头，指尖划过水面，荡起细小的涟漪。胖子立刻紧张起来，伸手捏住自己的脸，把腮帮子扯得老长：“看好了！货真价实的胖爷，没贴人皮面具！”

吴邪跟着学样，使劲掐了把自己的脸：“我也没易容！”

胖子转头看向张敛尘，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脸，手指陷进脸颊的泥里：“小尘哥也是真的！这手感，绝了！”

张敛尘无奈地任他摆弄，眼尾却微微扬起。当胖子转身要去捏张起灵时，迎上那人平静的黑眸，伸出的手顿时僵在半空：“那啥……小尘哥，你去试试？

张敛尘轻笑一声，指尖轻轻碰了碰张起灵的脸。那人的皮肤带着溪水的凉意，下颌的抓痕已经结痂，触感却意外柔软。“货真价实。”他收回手，指尖还沾着少许泥浆，却在吴邪看不见的角度，与张起灵交换了一个极轻的眼神。

胖子扛起背包时，嘟囔着：“要说‘它’能易容，小哥这气场，冒牌货肯定学不来！”张起灵已经转身走向雨林，黑金古刀在腰间晃了晃，忽然停步，侧头对吴邪说：“盯着他。”没等少年反应，人已经走了。

吴邪望着张起灵的背影，又看看正在帮潘子整理绷带的张敛尘，心里突然发沉。溪水声哗哗作响，远处传来野鸡脖子的嘶鸣，却盖不住他心跳的声音。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青铜碎片，碎片边缘的血迹已经凝固，颜色深得像要滴墨——那是张起灵和张敛尘都曾染过的血。

“走吧天真，想啥呢？”胖子拍了下他肩膀，“就算有‘它’，咱哥几个一条心，还怕干不过它？”吴邪看着胖子脸上未洗干净的泥浆，忽然想起张敛尘被捏脸时的轻笑，和张起灵耳尖的红。或许在这满是迷雾的雨林里，有些真实的瞬间，比任何验证都更值得相信。

溪水冲刷着岸边的石头，带走最后一丝泥浆，却冲不散他心中的疑云——如果“它”真的在他们中间，那么这趟西王母宫之旅，或许从一开始，就是个精心设计的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