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村日常（4）

七月的雨村被蝉鸣浸透，张敛尘蹲在溪边清洗草药，指尖沾着薄荷叶的清凉。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，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张起灵——他走路时几乎没有声响，却带着独特的气息，像山间清晨的风。

“在忙？”张起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他手里提着刚打的山泉水，青瓷罐外壁凝着细密的水珠。

张敛尘抬头笑了笑：“快好了。黎簇他们今天到，我准备做点凉茶。”提到黎簇的名字时，他的眼睛不自觉地亮起来。

张起灵把陶罐放在青石上，目光落在张敛尘手边的薄荷叶上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他不常表露情绪，但张敛尘还是察觉到了那抹淡淡的异样。自从知道黎簇要来，张起灵就变得有些沉默，像一只警惕的猫。

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院子里，形成斑驳的光影。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，紧接着是熟悉的叫嚷声。

“尘哥！我们来啦！”黎簇的声音穿过竹林，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。

张敛尘快步迎出去，看见黎簇背着登山包，身后跟着苏万和杨好。三人晒得黝黑，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。

“长高了。”张敛尘笑着接过黎簇的包，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，“在学校没少吃苦吧？”

苏万擦了把汗，笑嘻嘻地说：“别提了，军训差点没把我晒成咸鱼。还是雨村好，山清水秀的。”

杨好则四处张望着，嘴里嘟囔着：“这地方还真够偏的，要不是黎簇带路，我肯定迷路。”

这时，张起灵从屋里走出来，黑色的冲锋衣衬得他身形更加挺拔。他的目光落在张敛尘和黎簇身上——张敛尘正伸手帮黎簇整理歪掉的衣领，动作自然而亲昵。

黎簇抬头，看见张起灵的瞬间愣了一下。他早就听张敛尘提过这位神秘的“小哥”，却从未想过真人会如此气场强大。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，深邃得让人不敢直视。

“这就是小哥吧？”黎簇主动伸出手，“久仰大名，我是黎簇。”

张起灵微微点头，握了握他的手，随即收回目光。他注意到黎簇手腕上戴着一串狼牙，和自己的有些相似，心里莫名泛起一丝不悦。

吴邪和胖子闻声从厨房出来，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。胖子扯着嗓子喊道：“都杵在这儿干啥？快进屋！胖爷我炖了拿手的黄焖鸡！”

饭桌上，气氛热烈异常。黎簇、苏万和杨好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大学里的趣事，胖子时不时插科打诨，吴邪则笑着给他们夹菜。张敛尘坐在黎簇旁边，耐心地听他讲那些冒险之外的日常，眼神里满是关切。

张起灵坐在对面，安静地吃饭。他的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张敛尘身上——张敛尘正用公筷给黎簇夹了一块鸡腿，轻声说：“多吃点，看你瘦的。”

黎簇受宠若惊地笑了：“尘哥，你再这么惯我，我都要长膘了。”

张起灵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。这种感觉很陌生，像被藤蔓缠住了心脏，又酸又涩。他想起在古墓里，张敛尘也是这样照顾自己，而现在，这份温柔却分给了别人。

饭后，张敛尘提议带大家去后山转转。一路上，黎簇和张敛尘并肩而行，兴致勃勃地聊着天。黎簇指着远处的山峰问东问西，张敛尘则耐心解答，偶尔还会停下来，指给黎簇看路边的野花和草药。

张起灵跟在后面，听着两人的对话。黎簇说起学校里的篮球赛，说自己投进了关键一球；说起参加社团活动，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。张敛尘听得认真，不时露出欣慰的笑容。

“小哥，你也来看看！”黎簇突然回头，冲张起灵喊道，“尘哥说这里的野草莓特别甜！”

张起灵走上前，看见张敛尘正蹲在草丛边，小心翼翼地摘着野草莓。阳光洒在他身上，勾勒出柔和的轮廓。

“尝尝。”张敛尘把一颗草莓递给黎簇，又摘了一颗递给张起灵，“确实很甜。”

黎簇接过草莓，一口塞进嘴里，满足地眯起眼睛：“真的！比超市买的好吃一百倍！”

张起灵看着手中的草莓，却没立刻吃。他注意到张敛尘指尖沾着红色的汁液，那是刚才帮黎簇擦嘴角时留下的。这个细节像根刺，扎得他心里隐隐作痛。

回到院子里，天已经擦黑。胖子搬出投影仪，说要在院子里看电影。大家围坐在竹椅上，吃着西瓜，等着影片开始。

黎簇坐在张敛尘旁边，不知不觉靠得越来越近。他讲起自己在沙漠里的惊险经历，说到动情处，下意识地抓住了张敛尘的手臂。

张起灵坐在阴影里，目光死死盯着黎簇的手。他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，却无法移开视线。这种强烈的占有欲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——他从未想过，会因为一个人如此烦躁。

电影放到一半，黎簇突然打了个哈欠，脑袋一歪，靠在了张敛尘肩上。张敛尘愣了一下，随即轻轻调整姿势，让黎簇睡得更舒服些。

张起灵猛地站起身，转身走进屋里。他的动作太大，惊动了其他人。

“小哥怎么了？”吴邪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。

张敛尘也察觉到了异样，他轻轻推开黎簇，小声说：“我去看看。”

走进房间，张起灵背对着门站在窗前。月光洒在他身上，拉出长长的影子。

“小官？”张敛尘轻声唤道，“怎么了？是不是不舒服？”

张起灵沉默了很久，才转过身。他的眼神有些复杂，带着一丝委屈和倔强：“你最近，都在陪他们。”

这句话让张敛尘一愣，随即反应过来。他走过去，握住张起灵的手：“你在吃醋？”

张起灵别过脸，不说话。他知道这样有些孩子气，但心里的酸涩却怎么也压不下去。

张敛尘忍不住笑了，他踮起脚，在张起灵额头上轻轻一吻：“傻瓜，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。黎簇他们难得来一次，我只是想让他们玩得开心。”

“可是......”张起灵低声说，“你看他的眼神，和看我的时候一样。”

张敛尘叹了口气，双手环住他的腰：“不一样的。我把黎簇当弟弟，就像当初在沙漠里，我想保护他。而你......”他抬头，认真地看着张起灵的眼睛，“你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。”

这句话让张起灵心里的阴霾瞬间消散。他伸手抱住张敛尘，把头埋在对方颈间：“以后，不许对他那么好。”

张敛尘被逗笑：“好好好，以后分你一半的宠爱。”

两人回到院子时，电影已经结束。黎簇揉着眼睛坐起来，看见张敛尘和张起灵一起出来，笑着调侃：“尘哥，你和小哥去说悄悄话啦？”

张敛尘瞪了他一眼：“小孩子别乱猜。明天带你们去钓鱼，钓到的鱼让胖子给你们做烤鱼。”

“耶！”苏万和杨好欢呼起来，黎簇也兴奋地搓着手。

张起灵坐在张敛尘身边，这次，他主动牵住了对方的手。在摇曳的烛光下，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，仿佛再也不会分开。

接下来的日子里，雨村充满了欢声笑语。黎簇、苏万和杨好跟着张敛尘学采药，跟着胖子学做饭，还缠着吴邪讲那些惊心动魄的冒险故事。

张起灵虽然依旧话少，但总会默默站在张敛尘身边。当黎簇又想黏着张敛尘时，他会不动声色地挡在中间，或是拉着张敛尘去做别的事。

黎簇很快察觉到了张起灵的“敌意”，但他并不生气，反而觉得有趣。有次趁张起灵不在，他凑到张敛尘耳边说：“尘哥，小哥是不是吃醋了？”

张敛尘敲了敲他的脑袋：“别乱说，小心他揍你。”

“我才不怕呢！”黎簇笑着躲开，“不过说实话，小哥真的很在乎你。”

这句话让张敛尘心里一暖。是啊，张起灵从来不会说太多甜言蜜语，但他的每一个眼神、每一个动作，都在诉说着深深的爱意。

暑假很快接近尾声，离别的那天，天空飘着细雨。黎簇、苏万和杨好站在车前，依依不舍地和大家道别。

“尘哥，我寒假还来！”黎簇红着眼圈说，“到时候我们一起堆雪人！”

张敛尘点点头，帮他整理好衣领：“在学校照顾好自己，别再受伤了。”

上车前，黎簇突然走到张起灵面前，认真地说：“小哥，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。尘哥就拜托你了。”

张起灵看着他，沉默片刻，微微点头：“路上小心。”

汽车缓缓启动，扬起一阵尘土。张敛尘望着远去的车影，直到它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。

“走吧。”张起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他的手轻轻搭在张敛尘肩上。

两人并肩往回走，雨水打湿了衣角，却温暖了彼此的心。在这个被群山环抱的小村里，时光仿佛静止，而他们的故事，还在继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