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里的风扇徒劳地转动着，将初夏的闷热搅成粘稠的气流。林默的笔尖在物理习题集上停顿，一滴汗珠顺着太阳穴滑到下巴。西晒的阳光透过窗户，把教室后排照得发亮，前排却沉在阴影里。
"林默"教室门被猛地推开，撞在墙上发出巨响。
楚瑶站在门口，校服领口凌乱地敞着，精心卷过的发梢着水珠。她胸口剧烈起伏，睫毛膏在眼下晕开两道黑痕。"你满意了？"她的声音像玻璃碎片刮过黑板，"偷拍的照片已经在全校传开了！"
粉笔灰光柱中悬浮，全班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转向林默。他的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，站起来时碰倒了水杯。清水漫过习题集，了刚写好的公式。
"什么照片？"
教导主任陈志国大步走进来，西装裤线锋利得像刀。他甩开投影仪开关，幕布上弹出一张照片——衣室镜子前，楚瑶正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。照片右下角有个模糊的影子，隐约能辨认出林默校徽"今早保洁员在男厕所隔间发现的手机。"陈志国点击遥控器，画面切换到相册界面，二十张连拍照片排成，"存储卡里还有上周女生浴室外的偷拍记录。"
林默指甲陷进掌心。照片里窗户的反光角度不对，体育馆更衣室的窗户朝北，而这个倒影明显是西晒的光线。他张嘴要说话，前排的王明突然站起来，椅子砸在地上。
"变态！"王明抓起英语词典砸过来，"上周你还问我楚瑶游泳课时间表！"
词典棱砸中眉骨，温热的液体流进。林默抹了把脸，血在指腹晕开。投影仪嗡嗡作响，楚瑶的抽泣声和此起彼伏的恶心在教室里形成回声。他的目光穿过血色，看见楚瑶项链坠子在领口若隐若——那是个徽记，鹰隼图案的翅膀缺了一角。
记忆突然刺痛。七岁那年发烧，养父用酒精棉擦他腋下时，肩胛处的旧疤突然灼烧发烫。老人从怀表里取出个锈蚀的章按在伤疤上，金属凉意渗进骨头。"记住这个图案，阿默。等它再烫那天......"
"照片是合成的。"林默的声音被淹没在王明第二本词典的破声中。他侧身闪避，词典砸碎了后排的荣誉橱窗。玻璃爆裂的瞬间陈志国揪住他衣领猛拽，校服"啦"裂开，右肩胛骨位置的布料整个撕落。
教室里突然安静。楚瑶的抽泣卡在喉咙里，她盯着林默后背——那里有块巴掌大的伤疤，缝合痕迹组成清晰的鹰隼轮廓，与她的项链吊坠一模一样。
校门外梧桐树上，蝉鸣戛然而止。监控车里穿灰夹克的男人调整焦距，镜头对准林默的伤疤特写。他对着耳麦低语标记确认，休眠体征解除百分之七十。"仪表盘上的接收器闪烁，传出电子合成的女声："继续刺激反应测试。"
暴雨来得毫无预兆。林默站在校门口，退学通知书在手里碎成纸屑。点砸在肩伤疤上，像烧红的针密密扎下。两百米外的监控车雨刷规律摆动，后视镜反射的光斑晃过他眼睛——那镜框边缘刻着同样的鹰隼徽记，缺角分毫不差。
贴身口袋突然发烫。林默摸出养父的徽章，锈蚀的表面此刻泛着暗红，雨水滴在上面腾起细小的蒸汽。他握紧徽章转身，烫伤般的灼痛突然有了方向——城东废弃的地铁站。
隧道口的闸机覆满铁锈，林默弯腰钻过栏杆时，徽章掉在地上发出清脆。他弯腰去捡，红光突然从闸机两侧射出，扫过他虹膜。
"身份核验完成。"机械女声从生锈喇叭里传出，与监控车里的电子音一模一样，"A级林默，休眠1095天18小时已届满。"头顶的应急管次第亮起，照亮隧道深处缓缓开启金属门，齿轮咬合的轰鸣震落皮碎屑。
林默摆出防御姿态，这是身体比意识更快的反应。右胛的伤灼痛达到顶峰，模糊的记忆碎片里，穿白大褂的女人将手术刀按在同样位置："隼组植入体要避开旧伤......"
地铁站顶棚漏下的雨水在他脚边积成水洼，倒映出监控车后镜上的徽记。水面突然荡开波纹，第二机械音从隧道深处传来："应激测试数据已上传，准备记忆唤醒程序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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