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冬日的清晨,阮澜烛穿着外套,脸色比天边的白云还白,头发都还没来得及打理,一脸睡眼惺忪,厌世的要命。
他一手插在口袋里,一手被祝柱连拖带拽的往楼下跑。
昨晚他熬夜处理事情,拖到了后半夜才睡,但今天一早,眼前这货就来敲他的门,圆溜溜的眼睛亮亮的,比家里的日光灯还亮。
还不顾男女有别闯进他房间,兴致勃勃的催促他换衣服,要不是他提醒,这人怕是还想现场欣赏一场美男换装秀。
反正等他换完了衣服,就被她拉着往别墅后头走,还神神秘秘的不说理由。
睏死了。
还冷。
他打了个哈欠,皱了皱眉:
阮澜烛妳到底——
祝柱快到了快到了!
祝柱回头冲他笑了笑,步伐轻快,像隻准备给主人献宝的小狗。
转过别墅角落,后头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,再往前走映入眼帘的是一小片的花圃,阳光正好洒落而下,彷彿特地为这片景色揭开了帷幕。
令人眼前一亮。
——是向日葵。
金黄色的花朵在冬日里格外显眼,它们面朝东方,像是在等待着太阳的出现,挺立在寒冷空气中,让人几乎忘了身处的季节。
阮澜烛愣了一下,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这种天气,居然能长出这种花?
祝柱观察着他的表情,发现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艳,心里涌起一股喜悦。
祝柱好看吗?
这一片向日葵,像是寒冬里悄然盛开的奇蹟,明明不合理,却又十分温暖。
阮澜烛的目光落在那片被阳光折射得闪闪发亮的向日葵上,神情柔和,轻轻点了点头。
阮澜烛嗯,很漂亮。
祝柱嘿嘿,那我就没白费工夫了!
祝柱搓了搓鼻尖,开心的笑了。
阮澜烛这是妳种的?
他明知故问。
所有人都知道祝柱这阵子天天往花圃跑。
祝柱嗯!
祝柱我跑了好几家花店,软磨硬泡才从老闆那里问到怎麽在冬天种花,原本他还不想说呢......
祝柱我先用小盆栽把花苗培育起来,再移植出来,我还在土里藏了热水袋和加温石头喔!晚上睡觉前在帮它们盖上风障!
祝柱花店老闆还说我蠢,谁会在冬天户外种向日葵。但你看,我就是种出来啦!
她说得眉飞色舞,眼神发亮,像隻求表扬的小狗。
祝柱我每天都来巡逻、除虫、施肥......
她还想继续说下去,但阮澜烛一个温柔的眼神望来,就让祝柱彻底消了音。
她笑着低下头,又搓了搓鼻尖,耳根悄悄地红了。
祝柱我就是……想让你第一个看到它们开花。
阮澜烛的眼神动了动,轻声问道:
阮澜烛为什麽是向日葵?
祝柱闻言顿了一下,然后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,脸颊红扑扑的。
祝柱因为……向日葵是向阳而生的嘛。
她转头看着那一排排金黄色的花朵,清晨的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
祝柱我觉得阮哥就像太阳一样啊!
祝柱很厉害,很耀眼,却常常活在很暗的地方,接触门,面对那些别人不敢碰的东西。
祝柱但你明明就是该沐浴在阳光里的呀
祝柱确实不怕门,她这短短的生命里,有一大半时间都在门里度过,但她见过太多太多在门里挣扎、崩溃、痛苦着的人。
有的人害怕,有的人放弃了人应有的模样,但有的人,无论身处何处,都坚定的守住了自己的底线。
阮澜烛不是无所畏惧,只是背负了太多人的希望。
祝柱我希望你以后,都能一直一直活在阳光下。
说完这句,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尖,突然有点紧张。
他会喜欢吗?
阮澜烛低头看着那些沐浴在阳光下,不合时节的花朵,胸口像是被什麽轻轻挠了一下——不是痛,是痒。
是一种陌生的悸动,一种他从没体会过的情感。
一种……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。
他缓缓地开口:
阮澜烛真傻。
声音很轻。
但祝柱听见了,她摸了摸脑袋,有点想笑,又有点不太好意思。
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成功,也没种过花,只是想到就去做了。
祝柱好像是有点傻吧,嘿嘿......
阮澜烛的心,在这一刹软得一塌糊涂,忍不住轻笑出声。
阮澜烛不傻,是我说错了。
话音刚落,他对上那双真诚的眼睛,忽然一怔,连呼吸都停了一瞬。
下一刻,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,像是想压下那些乱跳的、让人心慌的情绪。
阮澜烛……谢谢妳。
天愈来愈亮,阳光从云层跑了出来,像是在和这个世界打招呼。
两人并肩站着,看着那一整排向着阳光的花,也迎着那片向阳而生的祝福。
….
两人又在向日葵花田里待了好一会儿,才一同走回别墅。
客厅里坐着两个人,一个是凌久时,另一个是脸臭得比臭豆腐还臭的黎东源。
凌久时你们回来啦?
凌久时瞄了他们一眼,朝沙发另一边努了努下巴:
凌久时来客人了
沙发另一边的黎东源穿着高级外套,翘着二郎腿,一副欠揍的大爷样。
本来还臭着脸的黎东源一看到祝柱,表情立刻柔和了三分,但馀光瞥见她身边的阮澜烛,又马上切回臭脸模式。
倒是祝柱一看到他就开心地挥手打招呼:
祝柱源源早安
黎东源一秒笑脸盈盈:
黎东源哎,妹妹早!
凌久时…...
这场面要是让卢艳雪看见,肯定一脚把黎东源踹出去。
这也太双标了吧。
黎东源笑得像朵花,从大袋子里拿出一包小点心,热情介绍:
黎东源我给妳带了新口味的红豆饼乾,我听小庄说妳喜欢甜的——
阮澜烛眼神一沉,刚才为止累积的柔情蜜意瞬间蒸发。
阮澜烛你到底来干嘛?
这不问还好,一问黎东源就炸了锅,想起自己一片真心被玩弄就来气:
黎东源你别以为你给我介绍大客户,我就可以既往不咎!
阮澜烛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,张弋卿报给白鹿的价格,至少高出一倍吧?
阮澜烛你要恩怨分明,不如先把中介费给了吧?
一提到钱,黎东源的气势立刻弱了半截。
虽然吧,他还是很不爽阮澜烛欺骗了一个花季少年的心。
好端端一个仙气飘飘的女神,马甲一掀,竟是个心机腹黑的臭男人!这不是诈骗是什麽!
但话又说回来,他确实很缺钱。
不过,既然现已知阮白洁就是阮澜烛,那他之前在门里频频以白洁之名示爱祝柱的事,究竟是为了让他死心,还是......?
黎东源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扫射,越看越不对劲,这气氛,这距离,这眉眼之间的柔情——
天啦噜,阮澜烛这狗不会真对他妹子伸出魔爪了吧!?
啊!
苍天啊!
他妹妹年纪还这麽小,心地单纯,脑袋也——呃,好吧,略钝......
阮澜烛他怎麽下得去手!他怎麽下得去手啊!!
魔鬼!变态!他要报警!
阮澜烛(他那是什麽眼神?看了好想打)
凌久时一看黎东源那表情,就猜到他肯定又在脑补狗血大戏,懒得搭理他,转头问道:
凌久时你们一早去哪了?
被cue到的祝柱想也没想的回答:
祝柱我刚才带阮哥去看——
但话还没说完,就被阮澜烛一把捂住了嘴。
阮澜烛没什麽。
凌久时?
祝柱疑惑的看着他,对方摇了摇头,用眼神示意她别说话。
那是祝柱为他种的花,他才不想给别人看呢。
祝柱点点头,不知道想到了什麽,转身跑上了楼。
阮澜烛觉得有点口渴,随手拿起杯子倒水,水才刚倒一半,黎东源就丢了个袋子给他。
他手一抖,水洒了一半,脸都黑了。
黎东源这个给你,一点小礼物。
黎东源算是谢谢你介绍客户给我,以后再约啊~
阮澜烛深吸一口气,忍住想把人丢出别墅的冲动,默默走到凌久时旁边坐下。
沉默的喝了一口水,冷声道。
阮澜烛你别添乱就行。
也可能是良心发现,阮澜烛又好心的补了一句:
阮澜烛最近出现很多假线索,你自己小心点。
但黎东源不以为意,摆了摆手。
黎东源知道了。我知假作假这麽多年,这点小伎俩......
话刚讲完,他手上的手镯就亮了。
黎东源过门的时间到了,借个门一用!
说完人就溜了。
他人刚进去,祝柱就兵兵乓乓跑了下来,手里还拎着一个蓝色的垃圾桶盖?
祝柱咦?源源呢?
凌久时过门去了
凌久时……妳手里的是啥?
祝柱看看手里那个丑到不行的蓝色盖子,回的理所当然:
祝柱门里的道具啊!想说要送给源源的
毕竟他还给她带了零食。
不过好像来晚了一步哦?
阮澜烛和凌久时看向了那个蓝色的垃圾桶盖。
阮澜烛......
凌久时......
不是,这玩意也太丑了吧?
还又大又显眼......这能干嘛啊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