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才刚亮,屋外的雨已经停了,只剩屋簷偶尔落下几滴积水。
祝柱还在睡觉,缩成一团窝在小小的单人床内侧,手抓着被子,脸颊睡得红红的,乖乖地被人搂在怀里。
阮澜烛一睁眼,对上的就是这张睡脸。
他眼神一顿。
……这睡像,怎麽看起来这麽乖?
他盯着她的睡颜,微微皱起眉,表情微妙,像是在进行着理智和慾望的拔河。
但拔没两秒,慾望获胜。
他低头,手探了过去,先是捏了捏那红通通的脸颊。
软的。
真的好像年糕。
那手感太上头,他又揉了一下。
祝柱没醒。
阮澜烛轻轻眨了眨眼,凑了过去,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。
阮澜烛……睡成这样,这麽没防备,以后怎麽办啊。
他低声碎念,语气里带着止不住的宠溺。
然后下一秒。
祝柱忽然“嗯......”了一声,睫毛轻颤,迷迷糊糊的睁开眼。
阮澜烛一秒收手,看着她一脸淡定,语气正经八百:
阮澜烛早安
祝柱揉揉眼睛,懵懵地跟着问好:
祝柱早安
那模样要多憨就有多憨,看得阮澜烛手痒,忍不住上手又捏了一把。
祝柱也让他随便捏,像个没脾气的娃娃,阮澜烛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:
阮澜烛快去洗脸,准备吃早饭了
祝柱好
等祝柱回来时,凌久时和阮澜烛正站在窗边往外看,见她回来,三人便一起下了楼。
他们到时正厅里已有不少过门人聚在一起,也不知道在等些什麽,见到三人后,有个女生清点人数后发现少了一个。
一问之下才听阿南说,没来的是昨天淋了雨的汪荣华,昨晚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。
王迪想了想,说道:
“走吧,去找人。”
其他过门人纷纷动身,祝柱三人互看一眼。
凌久时不吃早饭了吗?
阮澜烛瞥了一眼桌上古原思他们吃剩的水煮蛋:
阮澜烛要不,吃俩蛋?
凌久时摇了摇头,莫名嫌弃:
凌久时算了吧。
祝柱拍了拍肩上的包包:
祝柱那吃烧饼好不好?可以夹蛋夹肉的那种!
凌久时被她这移动式的生活管家贴心到了,扬起了一个笑容:
凌久时好啊,谢谢柱柱
祝柱不是柱柱啦,我现在叫雷阵雨!
凌久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。
差点忘了。
他嘴角抽了抽,勉强改口:
凌久时…...好,谢谢雷、雷阵雨。
神他马雷阵雨,这在这扇门里听起来有够不吉利。
阮澜烛摸了摸祝柱的头,温声道:
阮澜烛烧饼一会再拿,我们先过去看看情况。
三人跟着走出门来到院子,就看到房梁上高高吊着一隻特大号扫晴娘。
祝柱眼神一顿,小声的凑到两人中间:
祝柱云云、林林,那个扫晴娘跟我昨天在学堂看到的长得很像
阮澜烛和凌久时对视一眼,同时点了点头,示意她先别声张。
另一边的林星萍看到房樑上的扫晴娘,正想上前去碰,却被她身后的严师河轻轻拽了一下。
她脸色明显一变,生硬的按着胳膊哀嚎:
“哎呀,我的手昨天进门拐了一下,你们谁拿一下啊?”
祝柱一听,没想太多就要走过去,结果刚抬脚衣领就被人一拎,轻轻松松地被提了回去。
她抬头望向那隻手的主人,就见阮澜烛摇了摇头。
祝柱点点头,往他旁边一站装木头人。
既然阮哥不让她去,那她就不去!
祝柱被阮澜烛抓了回去,一时也没人再自告奋勇,倒是阿南踩上椅子,硬着头皮伸手去拿。
但现场明显有人看不惯林星萍那副娇柔造作的样子,直接张口怼了回去。
王迪冷笑道:“妳自己不敢碰那个娃娃,又摆出这个样子,是想骗谁啊?”
林星萍本就脾气暴,一听这话直接炸了,双手抱胸瞪人:
“妳管得着吗?”
“要不大家都别碰这个娃娃,反正找不到钥匙,大家都走不了,又不只我一个人。”
王迪嗤了一声。
“那妳去把那个娃娃摘下来啊?”
两人你一言我一句,火药味极重,阿南一看连忙出来打圆场,将那扫晴娘取了下来。
他低头一掂:
“还挺沉的......里面好像有什麽东西?”
说着,他掀开布包,下一秒脸色大变,腿一软差点跌倒。
“是、是荣华!是荣华的头!”
气氛一秒凝固。
昨晚好多人都亲眼看见汪荣华淋了雨,没想到一觉醒来,人就只剩下头了。
一个长发女生脸色发白,声音颤抖的问:
“是......是因为淋了雨的关係吗?”
但没有人回答她,毕竟人都已经死了。
其馀人见状神色各异的纷纷离开,没再多说什麽。
王迪走之前还向他们递了一个眼神。
等其他人都走远了,凌久时看着林星萍他们的背影,语气淡淡:
凌久时红头发那女的,看起来心机挺重啊
阮澜烛鄙夷的扫了一眼:
阮澜烛做作的要命。
阮澜烛我们得小心点......
他话说到一半,就见祝柱屁颠颠地蹲到了扫晴娘前,直接伸手掀开了布包。
阮澜烛欸!
动作快的两人甚至都来不急抓她。
祝柱盯着里头那颗包得严严实实的人头,一本正经的分析:
祝柱这切面很平,感觉应该是血滴子那种武器切的,过程很快,这个人死的时候应该没什麽感觉
两人听完一脸无语。
阮澜烛默默把这位解剖理论学家拉回了身边。
他们是来过门,不是来做命案现场调查的。
无语归无语,但毕竟已经习惯了,他迅速的进入了分析状态:
阮澜烛那不重要,重要的是他到底是触犯了什麽禁忌条件
阮澜烛昨晚他淋了雨,也碰过白布片。但看现在这情况,应该是淋了雨的关係。
毕竟昨晚那老伯NPC反复叮嘱不能淋雨。NPC去学堂接迷路的祝柱时,也是整路撑着伞的。
凌久时摸了摸下巴:
凌久时昨晚雨下了一整晚,但有了这扫晴娘雨就停了,这跟我们查到的那个典故差不多。
阮澜烛被他这麽一提起,也想起了什麽,侧头道:
阮澜烛还记得我们查资料时翻到的那首歌谣吗?
凌久时点点头,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,看着歌谣低声唸道:
凌久时扫晴娘呀,请让明天天晴吧,就像我梦中的天空那般,如果天晴的话就给你金铃
凌久时扫晴娘呀,请让明天天晴吧,如果你听从我愿望的话,我就给你甜酒喝
凌久时扫晴娘呀,请让明天天晴吧,如果这样明天还是阴沉下雨的话,我就砍掉你的头
凌久时话音刚落,远方传来轰隆轰隆的雷声,刚才还晴朗的天色一下子阴沉下来。
不一会儿,大雨倾盆而下,像是有人从天上把水桶倒了下来。
祝柱下雨了
阮澜烛低头看着地上的扫晴娘,沉默几秒,弯腰捡起,再次挂回房樑。
几乎是瞬间,雨就停了。
阮澜烛看来取下扫晴娘并唸出歌谣就会下雨,而挂上它,就能让天气放晴......
阮澜烛走吧,去小镇看看。
祝柱一边点头,一边从百宝袋里掏出热烧饼,一人一个,边吃边调查。
三人没急着去昨天祝柱提到的学堂,反而先在小镇上绕了一圈。
这一圈走下来,他们倒是发现了,除了他们暂住的那栋屋子以外,就没有其他居民了。
镇上的屋子大门紧锁,挂的锁头也都打不开,犹如一座死城。
祝柱又带他们去看了通往学堂的小道,但他们现在没有伞,就只有一件雨衣。
为了保险起见,阮澜烛直接下了决定:
阮澜烛先回去吧,第一天别太冒险,明天再过来看看。
祝柱举手发言:
祝柱我可以穿雨衣先去探探路!我脚程快,去看一圈就回来。
结果话刚出口,就被两人异口同声驳回:“不行!”
祝柱?
凌久时语气坚决:
凌久时那边那麽多扫晴娘,说不定门神就藏在那里呢?妳一个人去太危险了。
阮澜烛我感觉不太对劲,先回去再说。
祝柱喔,好吧。
毕竟就目前来看,禁忌条件就只有淋雨这一项。
这颗人头做成的扫晴娘肯定有时效,不太可能一直让天气放晴。
现在天空灰濛濛的,什麽时候会下雨也不奇怪。
果不其然,三人前脚刚踏进屋,就见老伯NPC已经取下了扫晴娘,大雨倾盆而下。
早上那个阿南是个倒霉鬼,被雨水浇了个透心凉。当场慌了神,一想到汪荣华的下场,整个人都快崩溃了,跪在院中哭喊着不想死。
但门的世界就是这麽残酷。
一但触犯了禁忌谁也躲不掉。
阮澜烛和凌久时对视了一眼,什麽都没说,拉着祝柱转身离开。
只留下院中那道崩溃的哭喊声,在滂沱大雨里刺破整片沉默的灰色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