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柱一脚踹开了门,迎面扑来的热浪烧的她白皙的皮肤迅速泛红。
空气被烧得扭曲,呛鼻的浓烟鑽进肺里,每一寸呼吸都像火在胸腔里翻滚着。
视线被浓烟吞没,只剩不远处的火光在跳动,她看不清,只听见火海深处传来了压抑的咳嗽声。
她心头猛的一揪。
祝柱盟盟!!凌凌!!
火舌舔上她的脸颊,灼得皮肤生疼,手臂也被火烧得一片灼红,但她顾不得这麽多,只是一昧往火海里冲。
她撞开了半垮着的门板,映入眼帘的是几乎快吞没了整个房间的火海。
火苗疯狂窜动、咆哮,像群飢肠辘辘的野兽逼近猎物。
而火海最深处的凌久时护着虚弱的阮澜烛,被烈焰层层包围,孤立无援。
她猛的抄起一旁掉落在地的灭火器,拉开插销,对着火势就是一阵猛喷。
唰——!大量的白粉在屋里炸开,整个房间瞬间被白雾所吞没,伸手不见五指。
她听见了他们压抑的咳嗽声。
白粉散去后,眼前的景象却让祝柱瞳孔一缩。
屋内一片狼藉,凌久时扶着阮澜烛,眼眶被熏得泛红,脸上沾了灰黑,连外套都被烧破了一个大洞,止不住的咳嗽着。
阮澜烛微阖着眼,眉头紧锁,气息虚弱的像是随时都会昏过去。
看见他的那一刻,祝柱瞳孔猛缩,胸口像是被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。
那种感觉她从未感受过,却比起石头砸在身上、比起灼伤的痛还疼上百倍。
一瞬间,似乎有什麽在她的体内轰然炸开。
情绪被点燃,呼吸变的急促,耳边声音逐渐模糊、视线逐渐暗的只剩下了那一幕——
只剩下了火圈里头虚弱的他。
她抬眼望向不远处的门神,眸色一沉,踏出的每一步像踩在某条临界线上。
火光映在她眼底,折射出不寻常的暗红。
看不见的气压从她身上溢出。母女门神瞬间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,母亲脸色一僵,立刻把女儿护到了身后。
“还不快出来。”
随着母亲低声招唤,一道熟悉的身影忽地出现在众人眼前。
他恭恭敬敬的垂首,却在看不见的地方,眼底闪过了一瞬的怨恨,但很快便潋去了,挡到了母女俩面前。
祝柱站在火光中央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身上不停散发着可怖的气息,屋子里的空气像是被双无形的巨手紧紧扼住。
下一瞬,一道残影掠过。
父亲甚至来不及反应,就被她一脚踢飞,重重嵌进牆内!碎石四散,胸口剧烈起伏,痛得说不出话。
母亲瞳孔骤缩,抱紧孩子往后退,身体不自觉的颤抖——可不是因为孩子受了威胁,而是本能地害怕眼前的这个少女。
屋里的镜子同时炸裂,像承受不了压力般瞬间化成斋粉。桌椅毫无预兆的被掀飞、悬浮在半空,空气彷彿被定格在了此刻。
祝柱走到母女面前,缓缓抬手。两人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动弹不得,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。
她眼底的红光疯狂的蔓延着,可就在下一秒,却短暂闪过了一瞬的茫然。
可仅仅是一瞬,最终那一拳还是砸向了她们身后的牆壁,留下了深深的坑洞。
冰冷的声音从她喉间溢出:
祝柱别碰他。
凌久时终于意识到不对劲,嘶哑的喊出了她的名字——
凌久时柱柱
那声音像一道急刹,让祝柱砸向牆面的拳头倏地一顿。
她整个人像是被光影照射到的深渊,她缓缓转头,目光毫无预警的落在了两人身上。
火光照着他们的脸——带着狼狈、惊讶、震撼......还有......
那一瞬,脑袋彷彿被人重重一击,她低头,看向了自己的手。
耳边陡然响起那些熟悉的声音:
——“怪物!”
——“别靠近她!”
——“她不是人类!”
还有那一颗颗的石子,落在额间的感觉。
那些声音像是不眠不休的诅咒,锋利地撕扯着她的意识,尖锐、刺耳、挥之不去。
她的手开始颤抖,本能的向后退,不再敢多看他们一眼。
退了一步,又一步,直到背脊撞在冰冷的牆面上,最终跌坐在角落。
那股浓烈的压迫感不再散发,而是铺天盖地的反噬回自己身上。
她抱住了头,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发抖。
不敢再看任何人。
怕再次看到那些眼神。
那种......把她当成了「异类」的眼神。
祝柱我……不是故意的......对不起......
祝柱我不想伤人……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
祝柱我不是……我不是......
凌久时撑着身子,扶着阮澜烛一步步靠近。看着她像个受惊的动物一样蜷缩着,胸口闷得发疼。
这不是他认识的祝柱。
不是那个傻乎乎、永远带着毫无防备的傻笑,喜欢往人群里鑽的傻二哈。
是在还没有人愿意牵住她的那段岁月里,那个一次次想靠近,却总是被远远推开、被排斥,仍茫然地站在原地的女孩。
阮澜烛的喉咙被烟呛得沙哑,眼眶微微泛红,忍着胸腔的灼痛开口唤道:
阮澜烛柱柱......
但祝柱像是听不见,缩着身体。直到两人靠得足够近,才依稀听清了她的声音。
——那声音细碎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祝柱我不是......怪物......
祝柱不......不要害怕我......
那一刻的祝柱,彷彿是被黑暗团团笼罩,呼吸都变得困难,想呼救却发不出声、溺水的人。
可忽地,一隻带着薄茧的手复上她的手臂,力道不轻不重,却稳稳地将她拉进了温暖结实的怀抱里。
恍惚间,她听见了很轻的叹息声。
阮澜烛紧紧的抱住她,像是深怕她再次掉进了深渊里。温热的掌心扶上她的后脑,轻轻的揉了揉,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落下:
阮澜烛看着我,柱柱。
怀里的人猛的僵住,呼吸乱了些,却仍然不敢抬起头。
可他没有放开,更没有强迫她对视,反而抱得更紧了些,把她牢牢圈在怀里。
阮澜烛我没有害怕。
阮澜烛我永远都不会害怕妳。
不是安慰,也不是客套,只是坚定、笃定的选择。
温柔的掌心复在她的耳边,像是在替她把那些撕心裂肺的声音一点点的遮去。
那温柔的声音落在心上,祝柱眼眶迅速泛起了水雾,鼻尖酸得发疼,下意识抓紧了阮澜烛的衣袖。
这时,她的脑袋被另一股不一样的温度轻轻碰触。
凌久时蹲在她身侧,伸手将她的手握进自己的掌心里:
凌久时不是怪物。
他的声音低哑、坚定,每一个字都像是将她稳稳地接住。
凌久时妳从来都不是怪物,柱柱。
凌久时直视着她,那双黑色的眸子被火光映得微红:
凌久时是妳救了我们啊。
……
三道身影缓缓的从水镜中走出,见到他们的那一刻,卢艳雪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。
可下一刻,熊熊火焰从镜中世界猛的窜了出来,走廊上的三人猛的一怔,还来不及呼喊,那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烧了起来。
卢艳雪火!
她正想上前帮忙,可神奇的一幕却出现了。
只见祝柱扶着脸色还有些苍白的阮澜烛,另一侧站着凌久时,三人脚下微微泛着白光,竟隔绝了身后的焰火。
烈焰从他们身侧分流,沿着路往两旁倒退,像是害怕靠近一样,形成了一道独特的空间。
三人的影子被火光拉得很长。
祝柱走在最中间,一步步带着两人从火里走出来。
光照亮了她的侧脸。
不再是刚才那个失控的人,而是那个会往人群里鑽、傻乎乎又拼命保护人的祝柱。
她护着他们走出火场,就像是带着她的光走出了深渊。
祝柱钥匙,我们拿到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