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光的形状
雾岛的晨光透过冰花窗时,沈熠星被鼻尖的轻吻唤醒。江慕云半跪在床上,膝盖上的纱布已换成印有小太阳图案的创可贴,手里举着杯冒着热气的生姜茶:“听民宿老板说,喝这个驱寒。”茶勺柄上系着枚贝壳吊坠,正是昨晚风铃森林里刻着“暖”字的那枚。
早餐桌旁的落地窗映着雪景,江慕云忽然指着玻璃轻笑。不知何时,有人用糖霜在窗上画了两只牵手的小熊,脚边堆着贝壳形状的雪人。“是艾米的杰作。”他晃了晃手机,屏幕上是金发女孩的留言:“记得帮我尝雾岛的蜂蜜松饼!”消息附带着段视频——去年今日,他在医院走廊对着空气练习求婚台词的傻样,被艾米全程偷拍。
上午的行程是探访雾岛的玻璃工坊。江慕云拄着拐杖踩过咯吱响的木栈道,忽然停在片结霜的灌木丛前。“别动。”他轻声说,小心翼翼地摘下她发间的雪花,“像水晶蝴蝶落在星河里。”说着从口袋摸出个迷你玻璃瓶,将雪花封入其中,瓶身标签写着“第101片星屑”。
工坊内热浪扑面,老师傅正在吹制琉璃风铃。江慕云坚持亲自上手,裹着厚重围裙的模样像只笨拙的北极熊。他照着沈熠星的侧脸轮廓捏出琉璃花瓣,却在塑形时不小心烫到指尖。“疼吗?”她忙抓住他的手查看,却发现他掌心早有层薄茧——那是常年握画笔和篮球磨出的印记。“不疼,”他吹凉琉璃花瓣,在边缘刻下细小的“星”字,“想到是给你的礼物,就像握着太阳。”
午后的雪越下越大,两人躲进森林深处的小木屋避寒。壁炉里的松枝噼啪作响,江慕云从背包翻出副跳棋,棋子竟是用各地捡来的贝壳打磨而成:“黑色是爱琴海的玄武岩贝,白色是马尔代夫的月光贝。”他移动枚刻着“云”字的白贝,突然握住她的手贴在棋盘中央,“看,我们的星系正在相撞。”
棋盘下垫着张皱巴巴的机票,日期是三年前的平安夜。那时她在纽约赶稿,他在极地科考站写遗书般的日记:“如果再也见不到你,就让这枚北极贝替我吻你的指尖。”此刻那枚贝壳正躺在她的项链坠里,与新刻的琉璃花瓣轻轻相触。
傍晚的极光预报显示“爆发级”,江慕云不顾雪势拖着她往山顶跑。拐杖在冰面上打滑,却被他用另只手紧紧护着她的腰:“上次在极光下求婚太仓促,这次要给你完整的星光。”山顶的观测站飘着各国国旗,其中面印着“星际探险队”的队旗——那是他熬夜用床单改的。
极光如绿色瀑布般倾泻时,沈熠星终于看清观测站中央的装置:上百面棱镜被拼成心形,每面都刻着他们的合照。江慕云转动中央的水晶球,棱镜突然将极光折射成漫天星屑,落在她发间、肩头,像场碎钻暴雨。“这是极光捕手,”他的声音混着风雪,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,“能把光的形状,变成说不出口的情话。”
最震撼的时刻,所有棱镜同时映出他的脸。那是不同时空的影像: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的他,雪地里抱着贝壳奔跑的他,此刻眼含热泪的他。“星星,”他从羽绒服内袋掏出个齿轮状的盒子,“这是用北极科考站的废零件做的,每个齿轮都刻着想你的天数。”盒子打开的瞬间,极光的绿与银河的蓝在她瞳孔里交融,拼成枚旋转的戒指。
雪粒子打在观测站的玻璃上,发出风铃般的轻响。沈熠星看着他单膝跪在积雪山巅,突然想起所有贝壳上的日期——原来从相遇那天起,他就把每个“想你”的瞬间,都酿成了靠近她的光。当“我愿意”三个字被极光带走时,棱镜群中突然绽放出人造流星,拖着长尾划过他们交叠的掌心。
下山的路上,江慕云的拐杖勾住了她的裙角。两人笑着滚进雪堆,头顶是仍未消散的极光余韵。他从口袋摸出块巧克力,掰成两半时露出藏在中间的小纸条:“在极光里看到我们的未来了,有三个小贝壳在追蝴蝶。”她咬着巧克力轻笑,发现雪地上的脚印正交缠成心形,而远处的雾岛小镇,正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。
深夜的民宿里,贝壳铁盒又多了枚刻着“光与雪的誓约”的极光色贝壳。江慕云在手账里夹了片棱镜折射的光影片段,旁边写着:“原来宇宙间最璀璨的光,不是恒星燃烧,而是你望向我时,眼里倒映的整个银河。”窗外,雪终于停了,第一颗晨星正从雾岛背后升起,像谁点亮了新一天的风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