引擎低沉的轰鸣划破晨雾,苏晚驾驶的黑色轿车沿着盘山公路疾驰。林远盯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雾隐镇,掌心的怀表残片仍在发烫,金属表面蚀刻的符号如同活物般扭动。副驾驶储物格里露出半截皮质档案袋,边缘泛黄的照片上,戴着防毒面具的科研人员正在搬运装满黑色液体的钢瓶。
“那些培养舱里的克隆体...”林远喉头发紧,“都是以我为模板制造的?”
苏晚修长的手指叩击方向盘,仪表盘蓝光映得她脸色愈发苍白:“准确来说,是深渊意识试图复制你体内的特殊基因。二十年前第七实验室那场‘毒气泄漏’,不过是组织掩盖意识体失控的幌子。”她突然猛打方向盘,轿车擦着悬崖边缘急转弯,轮胎与碎石摩擦出刺耳声响,“抓紧!”
林远抓住扶手,挡风玻璃外不知何时飘来浓密的灰雾。雾气中浮现出扭曲的人脸轮廓,无数苍白的手臂从虚空中探出,指甲在车窗刮出令人牙酸的痕迹。苏晚咬破指尖,鲜血滴在车载中控屏上,屏幕骤然亮起猩红代码,将雾气震散成齑粉。
“它们在追踪深渊血脉。”苏晚扯开衣领,锁骨下方浮现出与林远相似的黑色纹路,“当年参与实验的科研人员,都被植入了意识锚点。”她突然剧烈咳嗽,指缝间渗出黑色黏液,“包括你父亲...他的机械躯体不过是延缓意识侵蚀的容器。”
轿车驶入一条隧道,顶灯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晃动的阴影。林远瞥见隧道壁上模糊的涂鸦——孩童稚嫩的笔迹反复写着“不要相信镜子”,某个角落用暗红颜料画着扭曲的眼睛,瞳孔是旋转的深渊漩涡。当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时,涂鸦已消失不见,只留下斑驳的水渍。
“组织在每个关键节点都设下认知陷阱。”苏晚将档案袋甩给林远,里面掉出张X光片,显示着人体胸腔内植入的金属装置,“这是他们用来控制实验体的意识枷锁,一旦觉醒特殊能力就会启动...”她的话语戛然而止,车载电台突然自动切换频道,刺耳的电流声中混入孩童童谣:“镜子里的人在笑,镜子外的人在逃,钥匙孔里藏着,永远醒不来的梦...”
隧道尽头豁然开朗,一座被藤蔓覆盖的疗养院出现在眼前。苏晚熄灭引擎:“这里曾是组织清洗记忆的地方,顶楼档案室或许藏着核心装置的设计图。但要小心...”她掏出枚青铜钥匙,表面刻着与老宅铁门相同的齿轮纹,“每个房间都有对应的记忆牢笼。”
推开生锈的铁门,消毒水混着腐木气息扑面而来。大厅地砖上凝结着暗红污渍,形成蜿蜒的轨迹通向楼梯。林远刚踏上台阶,墙面突然渗出黑色液体,在空中勾勒出母亲临终的画面——骨刃刺入胸口时,她眼角滑落的不是泪水,而是闪烁的数据流。
“别看!”苏晚拽着他冲进二楼走廊。两侧病房门自动弹开,每个房间都重复播放着林远人生的片段:幼儿园被孤立的午后、大学实验室的意外事故、还有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深夜。当经过307号房时,林远僵在原地——画面里,他正亲手将匕首刺向苏晚。
“这些都是伪造的记忆碎片。”苏晚的声音在颤抖,她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多个扭曲的轮廓,“他们想让你...”话未说完,所有病房的灯光突然熄灭,黑暗中有什么黏腻的东西缠住林远的脚踝。
应急灯亮起的瞬间,林远看见自己倒映在走廊镜面墙上的模样——皮肤布满龟裂的纹路,眼眶里跳动着幽蓝火焰。镜面突然碎裂,无数个“自己”从碎片中爬出,手中握着沾血的手术刀。苏晚挥出火焰锁链,将逼近的虚影烧成灰烬,但更多碎片正在重组。
“去顶楼!”苏晚将青铜钥匙塞给林远,自己转身迎向蜂拥而至的幻象。林远狂奔上楼,身后传来玻璃炸裂声与苏晚的痛呼。四楼档案室的铁门紧闭,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,整栋建筑开始剧烈震颤。门后不是预想中的文件柜,而是铺满整个房间的全息投影——展示着深渊意识渗透现实的全过程。
投影中央悬浮着个水晶球,内部封存着婴儿时期的林远。他的小手正触碰着球体表面,接触点泛起蛛网状的黑色裂痕。墙角的老式电视机突然启动,雪花屏中浮现出父亲的脸:“小远,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,说明深渊已经开始侵蚀你的意识。记住,真正的核心不是装置,而是...”画面突然扭曲成噪点,电视机外壳渗出黑色液体。
林远后退时撞倒金属架,成捆的实验报告散落一地。其中一份标注“最终方案”的文件吸引了他的注意:将人类意识与深渊能量融合,需以血脉共鸣者为容器,通过量子纠缠实现跨维度控制。文件末尾的签名栏,赫然写着苏晚的名字。
“这就是你接近我的目的?”林远握紧文件转身,却发现苏晚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。她的左眼变成深渊般的黑色漩涡,手中握着冒着青烟的左轮手枪。
“对不起。”苏晚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枪口对准林远的心脏,“组织重启了‘容器计划’,你的存在会威胁到新宿主的觉醒...”她的手指扣动扳机的瞬间,林远侧身翻滚,子弹擦着耳畔击碎身后的投影装置。水晶球破裂,幼年自己的虚影发出无声尖叫,整个空间开始坍缩。
千钧一发之际,林远抓起实验报告塞进苏晚怀中:“你看清楚!这些文件显示,新宿主的培养需要消耗现存容器!他们要杀的人是你!” 苏晚浑身剧震,黑色瞳孔中泛起挣扎的光芒。就在这时,天花板轰然坍塌,数十个机械守卫从天而降,胸口的徽记正是深渊组织的标志。
“快走!”苏晚拽着林远冲向安全通道,子弹在身后炸开火星。下到二楼时,整层楼突然被镜面覆盖,每个镜面都映出不同版本的未来——有的画面里林远变成了怪物,有的显示苏晚被意识体吞噬,最深处的镜面中,一个戴着银质面具的人正在操控所有实验体。
“那是...组织的首领?”林远盯着镜面,面具人转身的瞬间,他看到对方脖颈处与自己相似的黑色纹路。苏晚突然将他推进一间病房:“从通风管道逃出去!我来挡住追兵!”不等林远反驳,房门已被机械守卫的重火力轰碎。
爬行在狭窄的管道中,林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体内的深渊血脉不受控制地沸腾,眼前开始出现重叠的画面:二十年前实验室的惨状、母亲被意识体侵蚀的过程、还有苏晚在秘密基地销毁资料的场景。当他终于爬出管道,发现自己置身于疗养院后院的废弃泳池。
池水早已干涸,池底铺满泛黄的照片。林远蹲下查看,全是不同年代的人物合影,每张照片里都有戴着银质面具的身影。最下方压着张婴儿脚印卡片,出生日期1995年3月15日——与自己的生日分毫不差。
“原来如此...”林远猛地抬头,泳池边缘不知何时站满了戴着防毒面具的人。为首者摘下头盔,露出与他七分相似的面容,嘴角挂着冰冷的笑意:“欢迎回家,弟弟。或者,我该叫你...失败品?”
对方抬手示意,两名守卫押着浑身是血的苏晚上前。她的左眼已彻底变成深渊黑,锁链穿透肩膀将她钉在泳池边:“别听他的...他们才是真正的容器...”话未说完,首领扣动袖中暗藏的机关,银针没入苏晚后颈。她的身体剧烈抽搐,瞳孔中的挣扎化作彻底的空洞。
“你对血脉的理解太浅薄了。”首领缓步走近,指尖划过林远的脸颊,皮肤接触处传来灼烧般的疼痛,“我们才是父亲最完美的作品,而你不过是失败实验的残次品。当年他偷走你,不过是想研究深渊意识的抗性...”他突然扯开衣领,胸口处的黑色纹路组成精密的电路图案,“看到了吗?这才是与深渊共生的正确方式。”
林远感觉意识逐渐模糊,深渊的低语在脑海中愈发清晰。就在这时,口袋里的怀表残片突然发烫,蓝色火焰顺着手臂蔓延,将侵蚀的黑色纹路灼烧殆尽。首领脸色骤变:“不可能!你的意识枷锁应该已经启动了!”
“你漏算了一件事。”林远握紧残片,火焰在掌心凝聚成刃,“父亲留给我的,从来不是枷锁,而是钥匙。” 随着他挥动手臂,整个泳池开始扭曲,现实与虚幻的边界轰然崩塌。在意识的洪流中,林远终于看清了真相——所谓的“深渊”不过是高等文明的意识投影,而人类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实验场中的小白鼠。
当火焰熄灭时,泳池边只剩林远一人。苏晚和守卫们消失得无影无踪,只有池底的照片在风中翻动。林远捡起那张婴儿卡片,背面用父亲的笔迹写着:当你看到这些时,或许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。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,他将卡片塞进怀里,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。这场关于意识与存在的博弈,此刻才真正拉开帷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