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远舟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掌心的小光团，莹白的微光在他指腹下微微颤动，像只闹脾气的小兽。
他压低声音道：
“小家伙，别折腾你娘亲了。”
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感，光团竟幻化出两排小米牙似的亮斑，不轻不重地啃了他一口。
“折腾我可以。”
他浑不在意地笑了笑，用另一只手拢住乱窜的光团。
“你娘亲多累啊，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，还要养你这个小麻烦。”
光团闻言突然膨胀了一圈，显然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。
赵远舟眼中闪过促狭的光，突然凑近光团低声道：
“等你化形出来，要是敢闹你娘亲...”他故意拖长声调，“我就打你屁股。”
“嗡——”
光团猛地炸开一圈光晕，气呼呼地扑上来就要咬他鼻子。
赵远舟朗笑两声，宽大的手掌一翻，用妖力织成个泛着金光的透明罩子：
“牙尖嘴利的，跟你爹一个德行。”
光团在罩子里左冲右撞，最后发现挣脱不开，只好委委屈屈地缩成一团，光芒也渐渐变得柔和，像盏被笼住的灯笼，渐渐暗了下来。
“这才对，小孩子该睡觉了。”
赵远舟满意地看着被妖力温养着的光团缓缓旋转，转身轻手轻脚地脱去外衫。
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，他特意用掌心暖了暖才掀开锦被。
睡梦中的孟蓁蓁无意识地往热源处蹭了蹭，赵远舟顺势将她搂进怀里，惹得她发出声模糊的咕哝。
“睡吧。”
他拍抚着她单薄的后背，在她光洁的额前落下一个轻吻。
怀里的姑娘睫毛颤了颤，最终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舒展开眉头。
赵远舟将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，闭眼前又看了眼悬浮在床头的金色光罩，那里面的小光团已经安静地睡着了，偶尔闪烁一下，像是在做美梦。
夜风拂过窗棂，床幔轻轻摇曳。赵远舟在黑暗中无声地勾起嘴角，这三个人的家，似乎也不错。
在被戾气蚀骨的年岁里，赵远舟像一柄出鞘的凶刃，寒光里淬着血与痛。
不烬木的烈焰尚可忍受，唯独这心底翻涌的暴戾，总在夜深时化作万千恶鬼，撕扯着他的神魂。
他曾以为，自己终会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，或是选择在某个无人知晓的黎明，让云光剑贯穿咽喉。
每一次失控，都像是坠入无间地狱，双手染血而不自知。
他曾以为，这世间再没有什么能拴住他濒临破碎的魂魄。
直到某个雨夜，湿淋淋的小妖撞进他怀里。
她掌心温度烫穿他冰封的岁月，眉梢跳动的鲜活像早春第一枝挣破冻土的芽。
她像一捧清泉，无知无觉地浸润着他龟裂的灵魂。
殉情是壮烈的决绝，而为一个人放弃赴死的念头，则需要更强大的勇气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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