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在纱罩里轻轻跃动，将寝殿照得半明半暗。
姬明珠倚在榻上，她望着规规矩矩站在下方的言笑，声音轻缓：
“神君久病未愈，眼下我择定的婚期又撞上了青云大会，婚事必然是不能大办的。”
她顿了顿，目光落在他脸上：
“言笑，委屈吗？”
“不委屈！”
言笑几乎是立刻摇头，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。
“郡主选我，是我的荣幸。”
姬明珠浅浅一笑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着的白鹿纹样：
“那便好。阿言，你一向让我省心。”
她轻轻咳嗽两声，才继续道:
“你也知道，我的身子不争气，没办法操持婚事，苦了你了。”
话音未落，言笑已经跪着上前两步。
他动作很轻，小心翼翼地俯身，将额头轻轻靠在她膝头。
“不委屈，一点都不委屈。”
他的声音闷闷的，带着几分哽咽。
“言笑嘴拙，不会说漂亮话。但一想到...一想到能成为郡主的夫君，言笑三生有幸。”
姬明珠微微一怔，垂眸看着他乌黑的发顶。许久，她才抬起手，很轻很轻地落在他发间。
指尖穿过发丝时，她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僵住了，连呼吸都屏住了。
“傻话。”
她轻声说。
……
近来极星渊发生了两件大事，一是极星渊斗者纪伯宰为极星渊赢得了福泽，二是明珠郡主要成婚了。
比起新郎官言笑，显然姬明珠更引人耳目，在大家的印象中，郡主是一个大善人，会在土地干涸后施粥，会用自己的银库修缮庄稼田里的设施。
所以她一成亲，轰动半个极星渊也不为过。
……
喜宴设在郡主府的正厅，虽因神君病重与青云大会冲撞而一切从简，但该有的红绸喜烛一样不少，映得满堂生辉。
言笑穿着大红喜服，眼角眉梢都漾着掩不住的笑意，正一桌桌敬酒。
他出身不高，酒量却好，此刻面颊微红，更显意气风发。
轮到纪伯宰这一桌时，席间众人纷纷起身。
即便心底再如何看不上这突然窜起的郡马，面上总得做足功夫。
唯独纪伯宰仍坐着，指节分明的手捏着那只白玉酒杯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杯柄捏碎。
他位置极靠前，就安排在姬明珠常坐的主位右下首，这是自幼便属于他的特权。
此刻这位置却像是一种讽刺，让他将言笑那张春风得意的脸看得清清楚楚。
“纪兄。”
言笑走到他面前，笑容依旧，举杯的手却微微发紧。
纪伯宰抬眸，目光如淬了冰的刀锋，从言笑脸上刮过。
他依旧没有起身，甚至连唇角那点惯常的风流笑意都吝于给予。
满桌霎时静了下来，只听得见远处宾客的喧哗。
言笑举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，脸上的笑渐渐有些僵硬。
“纪公子。”
旁边有人小声提醒。
纪伯宰仿佛未闻，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，喉结滚动间，酒液辛辣的滋味一直烧到心底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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