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明珠刚踏进无妄阁，便见纪伯宰倏然从座上起身。
他站得那样急，衣袖带倒了案几上的茶盏，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晨光里格外刺耳。
她今日穿了件月白常服，领口却难得系得严严实实，只是走动间仍能窥见颈侧一抹若有若无的红痕。
纪伯宰的目光死死黏在那处，直到姬明珠温和的嗓音响起：
“阿宰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早？”
“是姐姐今日起得晚了。”
他声音干涩，像砂石磨过喉咙。
姬明珠脚步微顿，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到主位坐下：
“那倒是姐姐的不是了。”
她执起玉壶为他斟了杯新茶，雾气氤氲中抬眼看他。
“有话要对我说？”
他们之间从来如此，一个眼神便知彼此心意。
纪伯宰望着她从容的模样，突然觉得胸口那股火烧得更加猛烈。
他缓缓蹲下身，这个动作让他不得不仰视她，就像幼时每次犯错乞求原谅那样。
冰凉的云砖透过衣料渗进来，他却浑然不觉，只伸手攥住她一片衣角。
上好的鲛绡纱在他指间皱成一团，就像他此刻的心。
“姐姐为何不等等我？”
他声音发颤，每个字都带着血气。
姬明珠垂眸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少年。
他眼底的红丝，眉间的戾气，都是她不曾见过的陌生模样。
她轻轻抽回衣角，动作温柔却不容抗拒。
“阿宰，我等不起。”
“只差两日！”
他猛地抬头，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。
“就两日……”
两日。
姬明珠指尖微微收紧，就是这两日之差，她险些在修炼时现出原形，不得不提前引动天劫遮掩。
那九道紫雷劈在灵台上的痛楚，至今还在经脉间隐隐作痛。这笔账，她迟早要讨回来。
见她沉默，纪伯宰忽然低笑出声，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讥诮：
“他有什么好？值得姐姐这般护着？”
“纪伯宰。”
她很少连名带姓唤他，每次这样叫，都意味着触碰了她的底线。
“我们成了婚，他便是你的姐夫。”
她站起身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“若你下次再这般说话，我这里也不欢迎你了。”
这句话像一柄淬冰的利刃，精准地刺穿了他最后的心防。
纪伯宰踉跄着后退两步，重重跌坐在地。
姬明珠转身欲走，衣角却陡然一沉。
纪伯宰跪坐在地，指节死死攥着那片鲛绡纱，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。
他仰起的脸上再无方才的戾气，只剩惶然无措：
“姐姐我错了...别不要我。”
他声音哑得厉害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。
“我以后不这么说了...我只有你一个亲人...你别不要我。”
姬明珠脚步顿在原地。晨光透过竹帘照见他发红的眼角，那些强硬终究化作一声叹息。
她转身蹲下，温热掌心覆上他冰凉的手背，轻轻将人拉起来。
“傻孩子。”
她抬手拭去他眼尾湿意，目光里盛着怜爱与无奈交织的柔光。静默片刻，终是软了声线：
“来这么早，恐怕没吃饭吧？”
“跟姐姐一起去用膳吧。”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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