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在琉璃罩中轻轻跃动，映着姬明珠沉睡的侧颜。
司徒岭坐在榻边，静静凝望这张曾照亮他整个灰暗童年的面容。
他伸出手，指尖在将要触到她纤长眼睫时倏然停住。
那睡颜如此宁静圣洁，仿佛多碰一下都是亵渎。
他垂下眼帘，喉结无声滚动，着魔般执起她微凉的手，轻轻贴在自己脸颊。
“言笑不识好歹……”
他声音压得极低，像怕惊扰窗外路过风。
“纪伯宰也总让姐姐为难。”
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腕间细腻肌肤，他忽然俯身，将滚烫的额头抵住她冰凉的手背。
“不如选我吧。”
颤抖的吐息渗进她指缝。
“我绝不会让姐姐难做……”
烛芯噼啪炸开一朵灯花，他贪恋地蹭着她掌心，像乞食的幼犬。
“我只要……只要能偶尔见到姐姐就好。”
浮月端着温热的补药轻轻推门而入时，看见的便是司徒岭凝视着榻上沉睡之人的侧影。
他的目光太过专注，太过柔软，带着一种她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、近乎虔诚的温柔。
“主上，药煎好了。”
她低声禀报。
司徒岭闻声转过头，神色已恢复平日的沉静，只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未及敛去的缱绻。
“放下吧，我来。”他伸手接过药碗。
浮月依言将白玉药碗递过去，指尖在交接时无意触碰到他的，竟觉得那指尖带着不同寻常的热度。
她微微一僵，心中霎时沉入了海底。
主上他，竟存着这样的心思？！
她垂首敛目，恭敬地退了出去，轻轻合上房门。
直到站在廊下，被夜风一吹，才发觉后背竟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。
主上喜欢郡主？
这念头让她心头巨震。
可郡主早已有了言笑郡马，身边更是有个纠缠不清、势在必得的纪伯宰……
主上这情愫，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？
浮月蹙眉细思，试图在记忆中搜寻蛛丝马迹。
她自认为了解司徒岭，这些年来，他潜心经营，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，何曾见过他对哪位女子假以辞色？
更别提与郡主有何交集了。
忽然，一个尘封已久的念头闯入了她的脑海。
许多年前，青云大会结束后，那个瘦弱孤僻的少年，曾独自在角落里，对着掌心几块粗糙的琥珀石露出罕见的、真心的笑意。
那时她只当他是得了什么新奇玩意……
难道……难道就是那时？
仅仅因为郡主当年随手的一次搀扶，一句安慰，一颗糖，或那几块不值钱的石头？
他就将这点微不足道的温暖揣在怀里，用仇恨和野心浇灌，最终让它长成了如今这般……扭曲而执拗的参天大树？
浮月慢慢瞪大了双眼，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。
若真如此，这份源于绝望中抓住唯一浮木的感情，该是何等的顽固与……可怕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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