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长公输衍的办公室,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冷香、符文粉尘和刚才风暴留下的火药味。破晓之刃七人,人人带伤,血迹未干,相互搀扶着站在中央,如同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役归来。厉林池被陆辰半护在身后,白发在灯光下格外刺眼,冰蓝的眼眸中残留着战斗后的疲惫,却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属于“人”的微光——那是被认可、被需要的感觉。
公输衍坐在他那张宽大的紫檀木椅上,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,浑浊的老眼扫过这群伤痕累累却眼神倔强的年轻人,最终定格在厉林池身上。那目光不再是单纯的审视,而是带着一丝极深的忌惮和…一丝老狐狸的精算。
“先别急着跟老子答应”公输衍的目光锐利如刀,扫过破晓之刃每一张脸,“学院可以扛下蚀夜阁的明枪暗箭,可以动用底蕴保他一时。但凭什么?就凭你们打赢了导师?就凭这小子能修锤子?学院不是善堂!蚀夜阁的追杀是永无止境的!你们,和他,必须证明自己有让学院不惜一切代价的价值!证明你们能在未来的风暴中活下来,甚至…成为学院最锋利的剑!”
他身体微微前倾,浑浊的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寒光:“留下的原因很简单,条件也很清楚,就两条!做不到,立刻滚蛋!蚀夜阁的刀,学院不会再挡半分!”
“第一条!”公输衍竖起一根枯瘦的手指,“两年后,学院‘千机演武祭’!你们破晓之刃七人,必须全员参加‘天骄争锋’环节!**一场都不能败!** 输掉任何一场,全员——滚!”
“第二条!”第二根手指竖起,如同断头台的铡刀,直指厉林池,“厉林池!在那场演武祭的最高擂台上!你要挑战——**学院所有在场的高级导师!车轮战!直至无人敢战,或者…你败亡!
“时限:演武祭闭幕之前!”
“达成以上两条,”公输衍的声音陡然拔高,“学院将倾尽资源,护你周全,视你为真正的核心弟子!蚀夜阁?学院便是你的壁垒!”
“失败任何一项…”他声音转冷,如同万载寒冰,“你们七个,包括你陆辰!立刻收拾包袱,给老子滚出神机百炼!从此生死由命,学院不会再管半分!”
轰!
这条件如同两颗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!
一场都不能败?!厉林池要单挑所有高级导师?!这比刚才的“千机修罗试”更加苛刻百倍!两年时间,听起来不短,但对于要面对整个蚀夜阁阴影和学院最顶尖战力的他们来说,简直是刀尖上跳舞!
厉景逸握紧了拳头,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。
厉景年粉色的眼眸中冰焰跳动,指甲掐进掌心。
石磊、苏棠、墨羽、萧灵儿、云弈,眼中都充满了震惊和沉重的压力。
陆辰脸色铁青,那只黄金眼中怒火翻腾,却又带着一丝无力。他知道,这老狐狸是在用最残酷的方式逼出他们最大的潜力,也是在用最高的门槛堵住学院内外所有反对的声音!蚀夜阁的压力太大了!
“怎么?怕了?”公输衍看着沉默的众人,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,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,老子立刻安排人把你们‘安全’送出城。”
“我们答应!”
厉景年的声音如同冰晶坠地,清脆而斩钉截铁!她上前一步,粉色的长发无风自动,眼神锐利如刀,直视公输衍:“两年后,千机演武祭!破晓之刃,一场不败!厉林池,会站在最高擂台上,击败所有导师!”
“我们答应!”厉景逸紧跟着姐姐,深蓝的眼眸中雷火重燃!伤痛?恐惧?在守护家人、守护归来的哥哥面前,不值一提!
“答应!”石磊的塔盾重重顿地!
“答应!”苏棠的声音带着颤抖,却无比坚定!
“干他娘的!答应!”墨羽挥舞着焦黑的机关臂!
“答应。”萧灵儿言简意赅,银眸寒光四射。
“因果已定,誓约已成。”云弈星盘光芒流转,指向未来。
陆辰看着这群眼神决绝的年轻人,胸中那股豪气再次被点燃!他猛地一拍厉林池的肩膀(力道控制得刚好):“小子!听见没?两年!给老子狠狠地练!到时候用你的‘神匠之眼’,把那些老家伙的得意玩意儿全拆了当废铁卖!”
厉林池被拍得一个踉跄,冰蓝的眼眸有些茫然,但看着身前姐姐和同伴们燃烧着战意的背影,看着师父眼中那不容置疑的信任,他似乎明白了什么。他缓缓地、极其用力地点了点头,喉咙里发出一个嘶哑却清晰的音节:“…好。”
“哼!有种!”公输衍眼中精光一闪,靠回椅背,“条件已立,誓约已成!学院会为你们提供资源,但路,要你们自己走!记住今天的代价!”
他话锋一转,目光变得无比锐利,扫过厉林池那头显眼的白发和冰蓝眼眸:“但是!在两年之约达成之前!厉林池的存在,必须是个‘秘密’!蚀夜阁的狗鼻子灵得很!学院能干扰大范围追踪,但挡不住近距离的窥探!从今天起——”
公输衍的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:“厉林池!你暂时与陆辰同住!他的锻造工坊‘龙息熔炉’有学院最强的干扰符文和物理防御!未经允许,不得踏出工坊范围!日常所需,由陆辰或你姐姐厉景年负责!学院内,除今日在场之人,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你的真实身份和来历!对外,你只是陆辰新收的、有点‘特殊’的关门学徒!明白吗?!”
这是软禁!是保护!也是隔绝!
厉林池茫然地点点头。对他而言,有地方待着,有师父和姐姐在,就很好。外面的世界,蚀夜阁的阴影,依旧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。
陆辰咧嘴一笑,一把揽过厉林池:“听见没?以后跟师父睡!老子打呼噜震天响,你小子忍着点!” 他看向公输衍,“老狐狸,放心!老子的地盘,蚀夜阁的耗子钻进来也得扒层皮!”
厉景年看着哥哥,眼神复杂。同住意味着更严密的保护,但也意味着更深的隔绝。她深吸一口气:“院长放心,我们会守口如瓶。”
“很好!”公输衍挥挥手,仿佛赶苍蝇,“都滚吧!该疗伤的疗伤,该躲起来的躲起来!两年时间,弹指即过!老子等着看你们是成神还是成灰!”
破晓之刃众人相互搀扶着,带着沉重的誓言和无形的枷锁,离开了压抑的院长室。
陆辰带着厉林池,大步流星地走向他那座位于学院深处、如同小型堡垒般的“龙息熔炉”工坊。推开那扇厚重的、布满灼烧痕迹的金属大门,热浪与金属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工坊内部空间巨大,中央是永不熄灭的巨大熔炉,四周堆满了各种珍稀矿石、锻造工具和半成品。角落里有张简易却结实的硬板床,旁边是陆辰那张乱糟糟的工作台和堆满酒坛的角落——这就是陆辰的“卧室”。
“喏,”陆辰指了指那张硬板床,又指了指角落一堆相对干净的金属锭,“以后你就睡那!嫌硬自己想办法!那边干净点,自己收拾个窝!” 他随手把“霜火碎星”靠在墙边,发出沉重的闷响。
厉林池站在门口,冰蓝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充斥着热力、噪音和金属气息的奇异世界。这里没有蚀夜阁的冰冷死寂,没有安全屋的紧张压抑,只有一种粗犷、灼热、充满力量感的生命力。空气中狂暴的火元素和厚重的土金元素,让他脚踝的冰月金焰烙印微微发热,感到一种奇异的舒适。
他缓缓走到那张硬板床边,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冰冷的金属床板。然后,他走到陆辰指定的那堆金属锭旁,蹲下身,苍白的手指轻轻拂过光滑冰冷的金属表面。
他抬起头,看向正在吨吨吨灌着烈酒、骂骂咧咧收拾酒坛的陆辰,冰蓝色的眼眸中,第一次在这个新“家”里,流露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、近乎安心的神色。
两年。
龙息熔炉的火焰日夜不息。
秘密在此蛰伏。
誓言在血与火中淬炼。
命运的齿轮,在沉重的锻造声中,缓缓咬合,向着两年后那场注定震动大陆的“相亲大会”与“终极试炼”,不可阻挡地转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