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深渊

钟楼的废墟在晨雾中若隐若现，沈夜站在码头边沿，指间残留的蓝莓糖香气被海风吹散。她低头凝视掌心，三天前划出的绯红光刃仿佛仍在皮肤下灼烧。

加密频道的提示音划破寂静，视频里银色面具的男人身后闪过一抹熟悉的粉色。黑山疗养院的铁门在午夜发出刺耳呻吟，月光透过破碎的穹顶将黑袍人的影子拉长成兽形。

“用影之牙碎片培育的眷属，”男人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转动。沈夜的银弹贯穿咽喉却只换来黑色雾气的愈合，鲜血顺着手腕滴落时整个世界突然静止。

月见的指尖带着熟悉的蓝莓甜香抚过她伤口，“我才离开几天”的尾音还悬在空气中，面具已经碎裂——露出与沈夜一模一样的脸。

十年前火灾的真相在月见眼中化为哀伤，“你每一世都会因我而死”的告白被坍塌声打断。电梯井的黑暗吞噬了所有光线，下坠时月见的手臂紧紧环住她腰际。

“这次别死了”的呼吸烫在耳畔，深渊最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清脆声响。沈夜在失重中摸到口袋里的蓝莓糖盒，锡纸包装映出两人交叠的轮廓。

而下方等待苏醒的，是那把弑神的妖刀与百年前被封印的，她自己最后的记忆。

沈夜在坠落中睁大了眼睛，蓝莓糖盒在掌心发烫。月见的发丝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粉色荧光，像坠落的星辰缠绕在她颈间。她突然记起某个遥远的梦境——同样的下坠，同样的怀抱，只是那时月见的眼角带着血泪。

“抓紧了。”月见的声音忽然变得空灵，九条狐尾虚影在身后绽开。深渊底部传来锁链崩裂的巨响，妖异的紫光顺着井壁攀爬而上。沈夜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苏醒，记忆碎片如锋利镜面划破意识：燃烧的疗养院、插在祭坛上的妖刀、还有跪在血泊中抱着谁的月见...

“想起来了吗？”月见的手指扣进她指缝，蓝莓糖盒被挤压变形，“那是你亲手设下的封印。”

深渊底部豁然开朗，巨大的地下溶洞中，三十七具水晶棺排列成诡异阵法。中央祭坛上，被血色锁链缠绕的妖刀正在剧烈震颤。沈夜太阳穴突突跳动，耳边响起无数重叠的惨叫——是那些被献祭的灵魂。

“影之牙需要宿主。”月见带着她轻巧落地，狐火在指尖跳动，“上一世的你选择把自己炼成最后一道锁。”她突然将沈夜推向祭坛，“而现在，它选中了新的容器。”

黑袍人从四面八方涌出，他们的身体融化重组，最终汇聚成银色面具的男人。沈夜看着那张与自己相同的脸露出狞笑，妖刀发出兴奋的嗡鸣。记忆的洪流终于冲破闸门——她看见每一世的自己都死在月见怀里，而狐狸精眼角的泪会变成下一世相遇的印记。

“你骗我。”沈夜擦掉鼻血，绯红光刃在掌心暴涨，“根本不是它选中我。”她劈开扑来的黑影，“是你一次次把我送回轮回！”

月见的笑容第一次出现裂缝。溶洞开始崩塌，水晶棺接连爆裂，三十七道黑气钻入妖刀。当沈夜被无形力量拽向祭坛时，她终于看清月见手腕上密密麻麻的伤痕——那是逆转时间的代价。

“因为约定过啊...”月见的声音混在崩塌声中几不可闻。她突然割开手腕，血珠在空中凝成繁复咒文，“这次换我来当锁。”

妖刀刺入月见心口的瞬间，沈夜扑过去抓住了刀柄。蓝莓糖盒掉在地上，锡纸映出两个重叠的身影。记忆最终定格：百年前的月夜，她笑着把蓝莓糖塞给受伤的小狐狸，“下次见面要认出我啊。”

“认出来了。”沈夜握着月见的手一起压下刀柄，鲜血交融处绽放刺目白光，“所以这次，一起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