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：何为一见钟情

雨水顺着教堂彩绘玻璃的裂缝渗进来，在长椅上积成小小的水洼。沈夜站在圣母像的阴影里，手中的枪械刚完成组装。耳机里传来雇主嘶哑的指令："目标会在正午出现，特征是粉色头发，红瞳。"

沈夜嚼碎口中的蓝莓味口香糖，将准星对准教堂正门。这是她成为赏金猎人后接的第七十三单生意，目标被标记为"高危"——一只据说活了上千年的狐妖。

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，教堂大门被猛地推开。阳光将来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沈夜眯起眼睛，看到粉色高马尾在气流中飞扬，白色挑染像流星划过夜空。

"《月光奏鸣曲》？"少女歪着头，红瞳在暗处莹莹发亮，"刺客小姐的品味不错嘛~"

沈夜的手指扣在扳机上，却迟迟没有按下。某种难以名状的熟悉感从心底涌起，仿佛他们早已相识千年。少女哼着走调的歌谣，蹦跳着靠近，腰间挂着的蓝莓香包随着动作轻轻摇晃。

"月见，我的名字。"她踮起脚尖，突然凑近沈夜的耳畔，"而你是沈夜，今年24岁，喜欢蓝莓味的东西和黑色机车。"

扳机上的手指微微颤抖。沈夜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张脸，可对方身上的蓝莓香气却让她鼻腔发酸。

"我们...认识？"

月见突然笑起来，虎牙在唇间若隐若现："这取决于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~"她转了个圈，裙摆扫过沈夜的枪管，"比如现在，你是不是觉得心跳加速，掌心出汗，还有点..."

枪械落地的声音在空荡的教堂格外刺耳。沈夜抓住月见的手腕，将人按在彩绘玻璃前。阳光透过玻璃，在月见脸上投下斑斓的光影。

"你对我做了什么？"

"只是让你想起本该记得的事。"月见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，"比如第一世竹林里的小狐狸，第二世火灾中的拥抱，还有第三世..."她的指尖抚上沈夜的心口，"你在这里为我挡下的那一箭。"

记忆的洪流突然决堤。沈夜看到八岁的自己抱着受伤的红狐，看到十九岁时在火场中紧握的爪子，看到刑场上自己胸口绽开的血花...所有的画面里，都有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。

"九百年来，我见过你各种样子。"月见将额头抵在沈夜肩上，"可每次重逢，都像第一次心动。"

雨水从穹顶的裂缝滴落，砸在交握的手上。沈夜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摘掉了手套，指尖正摩挲着月见腕间淡银色的疤痕——那是断尾留下的痕迹。

"为什么..."沈夜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，"为什么非要是我？"

月见突然吻上她的眉心，动作轻得像蝴蝶停留："因为八岁那年，你是唯一给过我一整块蜂蜜糕的人。"她的红瞳里盛着九百年的星光，"小狐狸很贪吃的，尝过最好的味道，就再也看不上别的了。"

教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月见警觉地抬头，九条狐尾在身后若隐若现："你的雇主来了。"她将某样东西塞进沈夜口袋，"要杀要剐随你便，不过..."

沈夜掏出那把刻着符文的老式匕首——正是第三世她用来指向月见的那把。

"下次见面，给我讲讲第四世的故事吧。"月见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，"我很好奇，你是怎么认出我的..."

"等等！"沈夜伸手去抓，却只抓住几缕粉色发丝。月见完全消失了，只有蓝莓香包的气味还萦绕在鼻尖。

脚步声停在教堂门口。沈夜转身举枪，子弹精准地穿透了雇主的眉心。男人倒地时，袖口的蛇形纹章沾上了自己的血。

沈夜蹲下身，从尸体口袋里摸出个银色装置——正是记忆剥离器的原型机。她毫不犹豫地将其踩碎，碎片中飘出一缕熟悉的银光，没入她的心口。

遥远的巷弄深处，月见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。她擦去嘴角的银血，望着教堂方向轻笑："想起来了？我的刺客小姐..."

风吹起她颈间的吊坠——里面嵌着张泛黄的照片，是第六世的沈夜抱着小狐狸站在游乐园摩天轮下。照片背面写着：

"何为一见钟情？是九生九世重逢的心动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