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黄的纸张,手写混乱的文字,好些地方都看不清模糊的痕迹,不知被翻阅了多少遍的薄册子,稍微用力都能扯烂,说它是家传绝学都看的起它了。
进忠大致翻阅了下,是本行医的手札,日记一样记录着某年某月,给谁看病的病症,对应的脉象以及开出的方子。
“这是你太祖爷爷传下来的,如今给了你,你比我有天赋,往后也好重振门楣”陈广白把册子塞到进忠手里,长期病弱的脸色蜡黄,往日混浊的眼神这会格外清亮殷切。
“您再喝几副药就大好了,出去走街串巷行医都行,哪里用着这么早传给我”进忠把书照旧包进红布里,往陈广白身边推过去。
旁人都以为陈广白得了肺痨,只是进忠给把脉,陈广白的病灶确实在肺上,有肺痨的症状却不是肺痨,用治疗肺痨的药自然是得不到太大的改善,更何况如今肺痨是绝症。却在进忠给开的方子吃了几副对症的药,缓解了病症。
“我的身子我知道,这手札给了你,我也了了一桩心愿。我晓得你心气高,早年出门读书一心想混出个人样来,几年不回来。如今瞧着人沉稳多了,谋到了衙门里的差事,又定下了许家的亲事。你老子我一辈子没本事,靠着祖宗余荫过日子,这东西你用不上收着也是好的,只别断到我手里了”陈广白靠坐着微喘,他一气说了许多话连声咳嗽也没有,比以往舒服多了。
“您也知道我如今用不上,那就先收着吧”册子他大致翻阅了过里面大部分病症都是他见过的,也有那么几张方子很有些独到之处。只是他谋了衙门里的差事,能用上这医书的地方少之又少,想来也不会从医了,给他也是浪费。
“给了你就是你的了,哪有收回来的道理”陈广白说什么也不肯收,家道中落也没什么能留给儿子的了,就这么一份手札,里面许多病症他看了半辈子也没看明白,还不如传给儿子算了。
两人推让了许久,进忠最后还是收了这份家传绝学没事就钻进书房里,直到除夕夜才出来。
鸡鸭鱼肉堆了一桌子,张氏喜的什么似的,儿子三年没回来过年了,如今一家人坐在一起,想起儿子前程媳妇都有了,今年手头宽裕,年夜饭比哪一年都丰盛,想想以后儿媳嫁进来,再生几个孙子,那日子可太美了。
进忠原本高筑的防备心,在这几天和张氏陈父的相处里都少了几分,私以为有父母的感觉不算坏。
鞭炮声声,新的一年开始了,原本清冷的陈家也热闹了起来,往来拜年的亲戚不少,听说陈彬定了亲,纷纷打听是哪家的姑娘。
陈广白不欲声张,特意叮嘱了张氏不要多嘴。众人听说是金陵许家的,多说是离的远,也不晓得姑娘性子如何,陈家人口简单,嫁进来享福。
张氏见着进忠脸上闪过不耐烦,推脱着把人送到书房躲清净,自己在外应酬着。
陈父是家中独子,特别亲近的亲戚并没有,这些远房的七大姑八大姨也不知从哪里听说陈彬风光回来了,这才借口拜年跑来看能沾到什么便宜。
张氏有心摆阔,也不愿别人白占便宜,前两年当家的病着,那些人哪个不是躲的远远的。
张氏心里得意,故意在亲戚们面前炫耀亲家富贵,听的人多数不信,故意问东问西。张氏半点不恼,毕竟许家那样的大户人家旁人也攀不上。
若不是进忠特意叮嘱,张氏怕不是连在衙门里谋到的差事都要秃噜出去了。
进忠受不住喧闹,没两天就早出晚归了。
过了正月十五,雅若踏上了北上的列车,下车时没找见进忠,倒被个高个长腿穿军装的人拦住了去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