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首忆故人

“有人吗？是小柔回来了吗？”

苍老而略带期盼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。阮雪听到声响，赶忙从屋内闻声而出。

只见门前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，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。

她发间的银丝，恰似冬日里的初雪，悄然落在枯黄的草堆里；眼角的皱纹，犹如被岁月这把犁深耕过的田垄，一道一道，写满了生活的沧桑。

当她笑起来时，松弛的皮肤垂在脖颈处，就像是在太阳下晾晒了许久、失去了韧性的粗麻布。脖颈上的血管，蜿蜒曲折，好似盘根错节的老树根，见证着时光的流逝。

她的手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老年斑，犹如岁月留下的独特印记。关节因为风湿肿得像熟透的板栗，又红又大，可她的手却依旧紧紧地攥着那根竹编拐杖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，仿佛这根拐杖是她与这片土地最后的羁绊，承载着她一生的回忆与眷恋。

她身着一件褪色的蓝布衫，布料已经洗得发白，衣角被微风轻轻掀起时，里面补丁摞补丁的白汗衫便露了出来，那些歪歪扭扭的针脚，就像她平日里蹒跚的脚步，虽然不够规整，却踏实而坚定。

老太太看着眼前站着的女孩子，目光中满是审视与探寻，迟疑了好一会儿，才带着一丝不确定，轻声问道：

“绵绵？是你吗？”

阮雪听到这个称呼，心中猛地一震。她以前的确叫“夏绵”，“绵绵”是她的小名，小时候长辈们都喜欢这么亲昵地唤她，只是时光流转，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。

而眼前这位陌生的老太太，却能脱口而出她的小名，这让阮雪满心疑惑。难道自己真的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，只是那些记忆被岁月尘封，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吗？

她绞尽脑汁，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，索性就不再去想，礼貌地回应道：“嗯，老奶奶您是？”

听到阮雪承认后，老奶奶的神情瞬间一变，先前的严肃一扫而空，脸上布满了和陈若云一样和蔼的笑容。

她微微眯起眼睛，打趣地说道：

“哟，当年走了都不知道回来看看我这个半个身子都快埋进黄土的人咯，原来是压根不记得老朽了哦。”

她的话语里，带着几分嗔怪，却又满是亲昵。

“诶，对不起啊老奶奶，我是真的不记得我在这里待过了。”

阮雪一脸认真地回答，那模样憨态可掬，让老奶奶忍不住“扑哧”一声笑出了声。

“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好骗呢。好了好了，我怎么可能怪你们哟。刚刚路过的时候，我瞧见这里门是开着的，想着你们也走了好久啦，就忍不住进来看看。对了，小柔呢？怎么不见她呀，当年可是说好的回来看我呢，这都过去多少年咯。”

老奶奶一边说着，一边笑意盈盈地看着阮雪，那眼神里满是关切与期待。从她的语气中，能真切地感受到她对阮雪和她妈妈是发自内心的喜欢。

“妈妈很早就去世了，我是和姨一起来的。”

阮雪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伤，声音也不自觉地低沉下来。提到妈妈，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思念与伤痛，如潮水般涌上心头，让她的眼眶微微泛红。心里十分不舒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