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相遇

燕思空从暗格里摸出一锭金子，沉甸甸的分量让他微微一顿。“新年平安。”他突然出声，语气淡淡的。余淮愣了一下，转头看向眼前的人，这才发觉燕思空比起从前，似乎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。“新年平安。”余淮低声回应了一句，转身翻墙离去。燕思空静静站在原地，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，不由得在心底轻轻叹息。这个人啊，总是这样，对谁都好，却从不肯把那些善意挂在嘴边。
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，前世，哪怕他被囚禁在太子府，重兵环绕，余淮仍旧义无反顾地冒险来救他。他说，想和他成为朋友。可这么多年来，无论怎么努力，他始终没能真正走进那人的心里。这一世，他希望他们能走得更近些，至少……能成为真正的朋友吧。

到了第四年开春，燕思空结束了封野的生活，初夏时节才回到京城。一切如旧，他仍旧按照惯例进宫教导太子。在他的悉心指点下，陈霂在十三岁这一年逐渐变得自信起来。沈鹤轩平日里对陈霂要求极严，相比之下，小太子自然更喜欢温和的燕思空，也更愿意亲近他。每次燕思空来授课，小太子总会兴冲冲地扑到他身边，抱着他的手臂撒娇，非要他多留一会儿才肯放人。朝堂上也开始有大臣暗中向太子靠拢，而太后尚在人世，自然偏向自己的孙子陈霂。纵使汉昭帝心中不满，也只能暂时隐忍。

“先生，我今天听人说，远在边塞的那位世子要回京了，您认识他吗？”陈霂窝在燕思空怀里，奶声奶气地问道。燕思空闻言只是笑了笑，觉得不过是孩童的好奇心而已，“哦？太子殿下这是想见见他？”“先生，可以去吗？我要是去请示皇祖母，她一定会答应的！”小太子眨巴着眼睛，一脸期待地看着他。燕思空伸出手指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尖，柔声道：“不行。这次陛下召世子回京，看似是让他享福，实则是将他当作质子罢了。陛下本就不待见他，如今你若贸然前往，怕是要被拿来当出气筒了。”

小太子鼓起腮帮子，假装生气地扭过头，但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忍不住偷偷瞄向燕思空。燕思空看得明白，眼前的陈霂已经与前世截然不同——少了偏执，多了天真稚气。如果当年自己能早些教导他，或许他也能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吧？可惜，终究是自己的疏忽，未能及时挽回那个孩子的未来。如今看着陈霂，他偶尔会想起前世那个满心苦楚的少年。若是当初他能够救下他，是不是就不会酿成那么多错？聿儿也不会因他受尽折磨。

这一世，愿他平安顺遂吧。

很快，封野进京的日子到了。燕思空一人坐在百盛楼的窗边，手中握着那把匕首，正是当年封野赠给他的那一柄。他用了一番手段，终于将它赎了回来。这物件若落入有心人手中，恐怕又会生出事端，就像前世那样。街道上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，封野骑在马上，身披蓑笠，身后跟着训练有素的队伍，气势凛然。燕思空收回目光，将匕首牢牢攥在掌心。尽管看不清对方的面容，但他知道那是谁。他的眼神紧紧追随着那道身影，不放过任何细节。

马上的少年似有所感，猛地停下脚步，抬头望向百盛楼的方向。燕思空察觉到视线交汇的一瞬间，迅速移开了目光。然而为时已晚，封野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存在。那双冷锐如狼的眼睛仿佛穿透重重阻碍，直直锁定在他身上，带着一股凌厉的压迫感。燕思空不再停留，转身下了楼。此时楼内仍有食客饮酒作乐，他穿过人群，在楼梯口遇见梁随一行人，寒暄几句后便找借口匆匆离开了这个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