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冲刷过的柏油路蒸腾着热气,夏栀和裴冽踩着积水冲进刑侦大队时,警徽在潮湿的空气中泛着冷光。接待室的空调发出轻微嗡鸣,刑警队长将两杯温水推过桌面,水汽模糊了裴冽摆在桌上的证据链——从设备供应商的股权架构图,到芯片里提取的窃取日志,每张纸都用红笔标注着关键节点。
“这些证据能证明存在数据窃取,但还不足以形成完整的犯罪闭环。”队长指尖叩击着林砚秋父亲的照片,“对方在业内经营多年,很擅长用合规外衣掩盖灰色操作。”话音未落,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玻璃门被撞开的瞬间,暴雨裹挟着一个单薄身影冲了进来。
林砚秋浑身湿透地跌坐在地,怀里的笔记本电脑用防水布裹得严严实实。她苍白的脸上混着雨水和泪痕,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,却死死攥着电脑不肯松手:“我有他们的全部罪证。”少女的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,当着众人的面扯开防水布,“我父亲和舅舅用我的名义参赛,每次赛前都会窃取其他队伍的核心设计,再倒打一耙指控对方抄袭……”
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,整个房间陷入死寂。加密文件夹里,数百个以参赛队伍命名的文档排列整齐,每个文件都附带详细的窃取时间、传输路径和篡改记录。夏栀的目光扫过其中一个标注“临江市一中”的文件——创建时间,正是他们收到匿名邮件的前一天。
“他们答应让我拿冠军,可去年决赛前夜,我亲眼看见舅舅删除了我三个月的心血。”林砚秋突然笑出声,笑声里带着绝望的空洞,“他说我的设计不够商业化,比不上窃取来的方案。原来这些年的奖杯,都是用别人的梦想堆起来的……”
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外,夏栀看着林砚秋父亲在铁证面前逐渐崩溃的模样。那个曾经在媒体前侃侃而谈的学术权威,此刻正用颤抖的手捂住脸,供出了整个利益链条的运作模式——从渗透设备供应环节安装窃密装置,到收买评审篡改评分,每个步骤都精密得如同机械齿轮。
消息传回学校时,恰逢社团招新。夏栀站在“数学建模社”的展位前,看着学弟学妹们围在展板前讨论,裴冽正在教几个女生用吸管搭建承重结构。忽然有人指着远处惊呼,夏栀转身看见林砚秋骑着单车穿过林荫道,车篮里装着素描本和圆规,后座绑着的小旗子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坐标系。
“她申请了转校。”裴冽不知何时走到身边,递来一杯柠檬汽水,“走之前托我给你这个。”泛黄的信封里躺着一张手绘卡片,正面是未完成的立体模型,背面写着:“真正的难题,从来不是图纸上的公式。”落款处的小太阳旁边,多了行娟秀的小字:“这次换我当你们的辅助线。”
颁奖仪式重启那日,礼堂穹顶的水晶灯将舞台照得如同白昼。当主持人念出“临江市一中”时,夏栀感觉到裴冽的手轻轻覆上她微微发抖的手背。领奖台上,金牌折射出的光芒里,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林砚秋时,对方眼中压抑的羡慕与不甘——原来每个人都困在自己的几何体中,等待被光照亮的瞬间。
散场后,三人在操场看台重逢。林砚秋抱着新购入的专业绘图仪,裴冽晃了晃手中的全国邀请赛邀请函,夏栀从背包里掏出个精致的礼盒。拆开包装,三枚造型各异的几何胸针躺在丝绒衬垫上,齿轮与棱面交错的设计,恰好能拼合成完整的三维图案。
“这是用比赛奖金定制的。”夏栀将刻着“解题搭档”的胸针别在林砚秋衣襟上,“下次换我们当你的辅助线。”暮色渐浓,晚风卷起看台上的草稿纸,那些未完成的公式与构想在空中翻飞,最终落向远方——那里,新的谜题正在等待被解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