席间小酌

宴席正酣，厨子们端上了热气腾腾的菜肴，香气弥漫了整个院子。哪吒捧着个小巧的酒壶，学着大人的样子，给席间的宾客们添酒。

“张伯伯，您尝尝这个，我爹藏了好久的好酒！”他踮着脚，给一位络腮胡的将军倒酒，酒液清澈，还没斟满，就飘出淡淡的醇香。

“好小子，真懂事！”张将军哈哈大笑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。

哪吒又转到下一桌，给几位老丈添酒，动作虽略显笨拙，却透着股机灵劲儿，引得满院笑声。

“师叔，您也来点？”他捧着酒壶，来到申公豹面前，仰着小脸问。壶里的酒是太乙真人送的，据说喝了不伤身，还带着点果味，他特意留着给师叔。

申公豹正捻着块糕点，闻言抬眼，三角眼里闪过一丝诧异，随即摇了摇头：“不必了，老夫回去还要修炼，饮酒误事。”

他说的是实话。原本计划着生辰宴上动手，自然不敢沾酒；如今虽暂时放下了念头，却也没心思饮酒——这魔丸太过反常，他得时刻提着心，免得被钻了空子。

哪吒有些失望，却也没勉强，转而看向敖丙，眼睛一亮：“那敖丙，给你倒杯果汁吧？我娘亲手榨的，可甜了！”

不等敖丙回答，他已经拿起旁边的琉璃杯，往里面倒了些橙黄色的果汁，还细心地加了片青柠。

“尝尝？”他把杯子推到敖丙面前，眼里满是期待。

敖丙看着那杯冒着气泡的果汁，又看了看哪吒亮晶晶的眼睛，点了点头，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。酸甜的果汁滑入喉咙，带着清新的果香，比龙宫的琼浆多了几分烟火气。

“好喝吗？”哪吒追问。

“嗯。”敖丙点头，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，“很甜。”

“我就说嘛！”哪吒得意地扬起下巴，又给敖丙添了些果汁，“多喝点，管够！”

申公豹坐在一旁，看着这一幕，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。

这魔丸，对敖丙也太过上心了些。斟酒被拒也不恼，转头就给敖丙倒果汁，那股子亲近劲儿，倒像是认识了多年的好友，哪像个才见了几面的“魔丸”？

他瞥了一眼敖丙，见少年捧着果汁杯，眼神柔和，偶尔还会回应哪吒几句，那副模样，哪还有半分龙族太子的清冷？分明就是个寻常的孩子，在享受朋友的款待。

“申仙长，尝尝这个？”李靖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炸丸子走了过来，笑着往申公豹碟子里放了几个，“这是内人做的，说仙长怕是吃不惯凡间的油腻，特意做了素的。”

“多谢李将军。”申公豹拿起一个丸子，放进嘴里。外皮酥脆，内里软糯，竟比想象中好吃得多。

他一边吃着，一边看着哪吒又跑去给其他宾客添酒，红色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，像团跳跃的火焰。偶尔，那身影会掠过敖丙身边，两人相视一笑，无需多言，却自有默契。

申公豹的心里，那点犹豫又重了几分。

这样的画面，太过和谐，和谐得让他觉得，自己那些翻江倒海的计划，像个笑话。

他又看了看天边，日头渐渐西斜，离他算定的“失控时辰”越来越近了。

可直到现在，哪吒身上依旧喜气洋洋，半点魔气失控的迹象都没有。

或许……真的不会失控了？

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，让申公豹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
“哪吒，过来踢毽子！”席间有孩子喊道，手里举着个五彩的毽子。

“来啦！”哪吒应了一声，转头对敖丙眨眨眼，“等我赢了他们，再陪你喝果汁！”说完，便像只快活的小雀儿，跑向了院子中央。

红色的身影跃起，踢起毽子，动作灵活，引得一片叫好。敖丙捧着果汁杯，目光追随着他，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。

申公豹看着他们，忽然拿起桌上的茶杯，给自己倒了一杯。茶水微凉，却带着点回甘。

罢了。

他想，若是这魔丸真能一直这般，或许……也不是坏事。

至少，敖丙脸上的笑容，是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