莲心

“动作快点，茶水可备好了？还有娘娘要沐浴的水，皂荚、花瓣、牛乳都给我弄仔细点。”素练站在院中，指挥着来来往往的小宫女们做事。

皇上最近总是喜欢去延禧宫陪着如懿和永璜，今日御前来通传说皇上今晚要来皇后这里用膳，还要宿在长春宫，长春宫霎时忙碌起来。

素练急着彰显自己掌事宫女的地位，今日格外殷勤。她的症结源于富察琅嬅那日训诫她后，对她也不如往日那样器重。

素练因此心急，总怕莲心会取代她。

“素练姐姐，这些还不着急。皇上过会儿要来长春宫用膳，小厨房那边还炖着汤，离不开人手呢。”莲心端着茶水从厨房里出来，听见素练在使唤宫人，温言提醒道。

素练自诩是皇后陪嫁，地位就应该在莲心之上。只是富察琅嬅现在有意培养莲心，宫中那些奴才也会看脸色，如今一个个就喜欢听莲心吩咐。

现在莲心竟然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说话，素练心中更觉得莲心这是想要踩着她上位。

素练隐忍着火气不发，反而笑道：“是啊，我倒是糊涂了。那你快给皇后娘娘送茶水去吧，我去小厨房看着汤。”

这话倒是没什么情绪，莲心也没在意。

暮色沉沉，帝后二人准备歇下。

最近皇上事情也忙，睡眠总是不好。富察琅嬅心疼他，就让莲心去库房取出安神香点上。

莲心拿着安神香行至廊下，没看到其他守夜的宫人，只有王钦一人站在那里笑看着她。

王钦那松垮脸皮上的笑容，让莲心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
莲心想要无视他，可是那道要把她吃掉的目光过灼热，莲心心中忐忑，心跳的厉害。

莲心抿着唇，低着头想要快速略过王钦，可却被王钦一把抓住。

“诶，莲心别走啊！”

王钦这一大胆的举动，吓得莲心差点一嗓子喊出来。

王钦喊住莲心的声音很轻，也怕帝后二人听见。

莲心想要挣脱，可是她力气小。王钦就算不是完整的男人，可是力气依旧不容小觑，莲心完全挣脱不开王钦的魔爪。

“王公公请自重，皇上皇后都还在殿中，奴婢还要给皇上皇后送安神香呢。”莲心声音很轻，就怕被帝后听见。

她在心中暗骂王钦轻浮，两人与帝后二人仅仅隔着一堵墙，王钦就敢如此乱来，实在是反了天。

王钦可不怕莲心说的话，他料想莲心不敢去帝后二人面前告发，胆子也大了起来：“诶呦我的莲心姑娘，几日不见倒是越来越水灵了，比娴妃还要嫩上许多。”

说着，另一只手还要往莲心脸上摸。

莲心心中一阵恶寒，想要后撤，可是被王钦拉住，她动弹不得。唯一能做的就是侧着脸躲避。

王钦也不敢做太大的动作，没有摸成也没再强求。

“心肝儿，你跟我来，有好话要同你说。”说着王钦就要拉着莲心去角落。

莲心稳住脚步，慌忙求道：“王公公，奴婢还有差事，做不好恐怕要被怪罪。”

“不怕。你就来一会儿，不耽误你。”王钦不松口，莲心更加焦灼。

莲心还在想办法脱身，这时见着素练走来。

见来人王钦这才不情不愿松了手，莲心终于得到解脱。

“莲心。”素练叫住准备进殿的莲心，道，“王公公好像要跟你说些话，安神香我帮你送进去就好了。”

“不，不用。我送...”

“莲心，说不定王公公的话是关于皇后娘娘的，最近娴妃得宠咱们娘娘恩宠少了，你去跟王公公聊聊，说不定能帮皇后娘娘呢。”素练打断莲心的话，反而劝道。

王钦刚刚还嫌素练碍事，骤然听素练说了这话，脸上的笑容更深，道：“是啊，这可是事关皇后娘娘呐，我只跟你说。”

见莲心还在犹豫，拿着安神香的手似有松动。素练从莲心手中抢过安神香，头也不回地走进大殿。

帝后二人正准备睡下，素练进来在香炉中点燃安神香，就前去床边伺候。

富察琅嬅见是素练过来，没看到莲心，疑惑问：“今日不是莲心当值，莲心呢？”

“莲心有事，怕耽误差事就让奴婢先来替着。”素练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理由。

富察琅嬅却没有就此罢休，问：“莲心有什么事？”

“这个奴婢不知，只是她神色匆匆的，奴婢怕皇上娘娘身边没人伺候，也就没再过问。”

“莲心是个可用的，她这样或许真遇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了。”皇上这时斜靠在床头，饶有兴致地听着主仆二人的谈话。

富察琅嬅看了眼皇上，道：“嗯，臣妾也是这样想的。”

素练见富察琅嬅没有再追问的意思，便上前服侍帝后就寝。

殿外。

莲心不情不愿跟着王钦走到角落，王钦还想动手动脚，被莲心制止。

“王公公有什么事情就说，若是有关皇后娘娘的奴婢就听着，若是其他的事情就不要说了。”

王钦见莲心如此不顺从，心中虽然懊恼，但正事要紧，他也只好先放下揩油的心思。

“这件事可大可小，关乎你我和皇后娘娘呢。”王钦凑过去，轻声道。

莲心下意识后撤一步，问：“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。”

“那就是...”嘴上说着，王钦又控制不住想要上手。

莲心怕惊扰帝后，轻声呵斥：“王公公若是没事，奴婢就走了。”

说着就要离开，王钦赶紧叫住了她。

“你也知道本公公的心思，倒不如你从了本公公。本公公能照应你，还能照应皇后。”王钦语气轻浮浪荡，完全没有把莲心，甚至是皇后放在眼里。

莲心初听这话，顿时心中顿时生气一股无名火，她实在不懂一个奴才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。

“王公公，您虽然是大总管，可是咱们没什么不同，都是奴才罢了。”

“这紫禁城的主子还分个三六九等，这奴才自然也一样。更何况娴妃现在得宠，又得了大阿哥扶养，眼看着就要越过皇后去了。”

“皇后就是皇后。”莲心正色道。

王钦摇摇头，煞有其事：“话不能这么说，掌握皇上心意，皇后才能把宠爱牢牢抓在手里，有了宠爱才不会被后宫嫔妃看清呐！”

莲心面漏不悦之色，她不觉得王钦说的有道理。

“公公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，我还要当差，失陪了！”

说完，莲心快步离开。

王钦朝着莲心的背影啐了一口，可脸上却是笑着，他自言自语道：“这小贱蹄子可真是有意思。”

昨晚的话一直回荡在莲心耳边，这就导致第二日当差莲心总是魂不守舍的。

富察琅嬅察觉出莲心的不对，以为她真的出了什么状况，关切问道：“莲心，身子不舒服吗？”

“没...没有，可能是昨天没休息好吧。”莲心道。

莲心都这么说了富察琅嬅也没有起疑，道：“皇上昨日有些咳嗽，莲心你把这碗冰糖梨膏送去养心殿吧。”

“奴婢...”去养心殿就要碰到王钦，莲心实在是不愿意，可是命令难违。

莲心提着食盒来到养心殿，王钦远远便看见。

王钦这次倒是没有为难莲心，替她通传，让她送进去。

只是待莲心出来，王钦说要送送莲心，不顾莲心拒绝一直送到大门外。

莲心只道：“公公不用送了。”

可是依旧像昨天那样，没有逃脱出王钦魔爪。

两人拉扯之际，白蕊刚好从远处赶来，恰巧看见这一幕。

白蕊咳嗽一声，道：“真稀奇，两位这是做什么呢？”

听见这声，王钦才松开手。他完全没有被抓包的龃龉，反而异常坦荡，打了个千儿道：“见过玫答应。”

莲心却没有王钦这样自若，脸上写满了恐惧和委屈，也还是强撑着请安。

“莲心，皇后娘娘正找你呢，你赶紧回去。”白蕊温言道。

“是！”莲心逃也似地离开。

白蕊看向王钦，笑道：“御前蛮清闲的呀，王公公。”

王钦弯下腰陪着笑：“呦，这只是满里偷闲罢了。”

“可不是忙里偷闲，都有时间调戏皇后的宫女了。”白蕊这话就是用平常的语气说的，没有任何情绪。

王钦直起身子，也不像刚才那般低声下气：“玫答应可是看错了，分明是莲心对奴才纠缠不放呐。”

“是嘛。”白蕊走到王钦跟前，凑到他耳朵边，轻声道，“你算什么东西，敢肖想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，臭阉人。”

白蕊这话无疑是在王钦的雷电上蹦哒，王钦当即目眦欲裂。看着白蕊笑得云淡风轻，王钦心中更加扭曲。

可是主子就是主子，王钦就算再有气还是不敢对白蕊怎么样。

白蕊笑道：“请公共替我通传一声。”

王钦皮笑肉不笑道：“皇上有旨，不见任何人。”

“喔，这样呀，俗云咱们走吧。”

白蕊甩了甩帕子，慢悠悠迈着步子离开。

“玫答应，出身下贱的玩意儿，得意什么。”王钦心中暗骂，带着满身怒气朝着敬事房走去。

不远处，贞淑看完这养心殿外的闹剧，也快速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