溶月的相机镜头蒙着层薄灰,那是三天前在美术楼仓库翻找旧资料时蹭上的。她蹲在导师办公室外的走廊里,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相机背带——金属扣上还留着昨晚和顾阳安一起撬锁时的划痕。
顾阳安夫人
身后传来熟悉的低唤。顾阳安抱着一摞泛黄的档案站在阴影里,黑色风衣下摆沾着星点泥渍,是刚才陪她翻遍学校旧档案库时蹭的。他的目光扫过她怀里的牛皮纸袋,袋口露出半截被撕毁的画页
顾阳安找到了?
溶月点头。三天前她在整理林小棠的遗物时,在旧速写本夹层里发现张被胶水粘过的纸——展开后是幅未完成的素描,画的是间挂满油画的教室,右下角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"陈"字。结合顾阳安说的"林小棠死前总在画室熬夜",她盯着校园官网导师介绍栏里陈墨的名字,突然想起上周在公告栏瞥见的处分通知:"陈墨教授因学术不端被暂停评优资格"。
顾阳安陈教授办公室在三楼最东边。
顾阳安这次换了个装束,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的眼睛泛着幽蓝
顾阳安他今晚有夜课,九点后会独自留在办公室改论文。
溶月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——里面存着她从旧电脑里恢复的邮件记录,是林小棠生前发给陈教授的求助信
万能龙套(林小棠)老师,我的毕业创作《向日葵》被撕了,能帮我找回来吗?
还有陈教授的回复
万能龙套(陈教授)别闹,丢东西自己负责。
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亮起。三楼走廊的窗台上,不知何时多了排千纸鹤——和林小棠跳楼那晚看到的颜色一模一样,红的像血,蓝的像淤青,最中间那只白色的,翅膀上"林小棠"三个字被雨水泡得有些模糊。
顾阳安到了。
顾阳安停在她身侧。陈教授办公室的门虚掩着,暖黄灯光漏出来,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影子。溶月听见里面传来翻书声,混着压抑的咳嗽。
她深吸口气,推开门。
陈教授正坐在转椅上,面前摊开本《西方艺术史》。听见动静,他抬头时镜片反着光,脸上的笑像贴上去的
万能龙套(陈教授)这不是溶月同学吗?这么晚来查资料?
溶月没接话,把牛皮纸袋拍在桌上。陈教授的目光扫过袋口的画页,脸色瞬间煞白。
简溶月林小棠的素描。
溶月点开相机,屏幕亮起恢复后的邮件记录
简溶月去年十月,她给您发了二十三封求助邮件,说您拿走了她的毕业创作。
陈教授的手开始抖。他抓起桌上的保温杯,杯盖掉在地上发出脆响
万能龙套(陈教授)你......你怎么会有这些?
简溶月我还找到了这个。
溶月又推过去个证物袋,里面装着半枚带泥的钥匙——是上周在美术楼仓库角落捡到的
简溶月仓库管理员说,这是美术教室储物柜的钥匙。林小棠的储物柜里,有幅被撕碎的油画,颜料和她速写本里的向日葵一模一样。
陈教授的喉结动了动,突然站起来撞翻椅子。他的白发被灯光照得发白,声音带着哭腔
万能龙套(陈教授)我只是想......想让她的画更有灵气......
简溶月灵气?
溶月抓起桌上的《西方艺术史》,翻到最后一页——那里贴着林小棠的《向日葵》,旁边用红笔写着"借鉴"二字
简溶月您所谓的'借鉴',是把学生的原创作品署上自己的名字,拿去参加全国美展?
陈教授跌坐在地上。他望着窗外的月光,突然笑了
万能龙套(陈教授)我当年也被剽窃过......导师把我的毕业论文署上他的名字,还说'年轻人要学会忍耐'。我想着,等我成了教授,就能护着像小棠这样的孩子......可我太怕失去机会了......
溶月的心脏揪成一团。她想起林小棠速写本里夹着的退稿信,想起公告栏里陈教授"青年艺术家典范"的锦旗,想起那天在火场里,林小棠哭着说"我想画向日葵送你"。
简溶月您知道她为什么自杀吗?
溶月轻声问
简溶月不是因为被霸凌,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画永远得不到公正的评价。
陈教授突然抬起头,脸上全是泪
万能龙套(陈教授)我对不起她......我对不起所有被我辜负的学生......
窗外传来晨鸟的啼鸣。溶月打开办公室窗户,风卷着千纸鹤扑进来,其中那只白色的轻轻落在陈教授膝头。她摸出手机,播放林小棠生前的录音——是上周在旧手机里找到的,背景音是画室的嘈杂
万能龙套(林小棠)老师,我的向日葵要开了,您能来看看吗?
陈教授的眼泪滴在录音键上。当林小棠清脆的声音响起时,他突然跪了下去,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
万能龙套(陈教授)小棠,老师给你道歉......老师带你去看真正的向日葵田好不好?
溶月退出办公室时,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呜咽。顾阳安站在走廊尽头,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几乎要触到她的鞋尖。他的目光扫过她发红的眼眶,又落在办公室门缝里漏出的光上,嘴角翘了翘
顾阳安夫人,做的很棒,为夫以后靠你了。
溶月愣住。她想起第一次见顾阳安时,他站在老槐树下说"活人不能负死约",想起火场里他护着她跑时说"我在",想起此刻他眼底的星光——原来阴间使者也会为人的勇气感动。
顾阳安该去送她了。
他们回到办公室时,陈教授正对着林小棠的素描鞠躬。那幅未完成的画不知何时泛起了微光,颜料裂痕里渗出点点金斑,像被阳光吻过的向日葵。
万能龙套(陈教授)小棠。
陈教授的声音沙哑
万能龙套(陈教授)老师明天就去找校领导坦白,把拿到的奖项都还给你。老师还会......把你没画完的向日葵田画完。
林小棠的身影从画里浮现出来。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,脚终于触到了地面。她望着陈教授,笑了
万能龙套(林小棠)谢谢老师......也谢谢溶月
溶月的眼泪砸在相机上。她举起镜头,这次她没有对焦,只是轻轻按下快门——镜头里,林小棠的身影和向日葵重叠在一起,阳光穿过窗户洒在她脸上,把所有的委屈都晒成了温暖的颜色。
简溶月要走了吗?
溶月轻声问。
林小棠点头,伸手摸了摸陈教授的白发,又朝溶月挥了挥手
万能龙套(林小棠)下次见面,我要送你幅真正的向日葵。
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,像片被风吹散的蒲公英。最后消失前,她对顾阳安笑了笑
简溶月为什么,不是很开心呢?
顾阳安摸出块手帕递给溶月
顾阳安至少咱们赢了不公。
溶月接过手帕擦眼泪,却发现帕子上绣着朵极小的向日葵——和林小棠速写本里的那朵一模一样。
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。溶月望着陈教授办公室里渐渐消散的金光,突然明白:有些真相,需要勇气去揭开;有些和解,需要善意去滋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