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的风裹着楼下桂树的甜香钻进阳台时,简溶月正蜷在藤椅里摸玉珏。
藤椅是顾阳安去年冬天编的,竹篾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——他说“你总爱坐这儿吹晚风,编个结实的”。此刻玉珏贴在她掌心,温凉的触感顺着血管爬上来,像他从前握着她手时的力度。手机屏幕还亮着,是李瑶瑶刚发的消息
李瑶瑶林雾说福兴里的怨气散干净了,明天要不要去看看?
顾阳安做得好,夫人。
熟悉的声音突然从玉佩里浮出来,像风吹过旧书斋的纸页。简溶月抬头,看见夕阳的光里浮着团浅金色的雾,慢慢凝成顾阳安的模样——还是前世的将军打扮,银甲泛着柔润的光,领口沾着点没擦干净的血,眉峰还是那样锋利,却带着笑。
简溶月但是我....
顾阳安摇摇头
顾阳安有些事我们无法改变发生,至少我们还能改变结果。
顾阳安摸了摸简溶月的头
李瑶瑶阿月?
李瑶瑶的声音从客厅传来。简溶月猛地回头,看见室友举着热牛奶站在门口,林雾跟在后面,手里攥着条茉莉香的毯子。
简溶月我……
简溶月抹了把眼泪,却越抹越多
简溶月......
李瑶瑶把牛奶塞进她手里,温度透过陶瓷杯渗进来
李瑶瑶好啦,至少结果是好的。
林雾蹲下来,把毯子披在她肩上,茉莉香裹着她的体温
林雾陈初棠的怨气散了,能迎接下一世了。
简溶月抱着毯子,哭够了,才抽抽搭搭地说
简溶月明天我要去福兴里旧址。
清晨的风还带着露水的凉。简溶月穿了件月白的衬衫——是陈初棠照片里的那种颜色,领口别着顾阳安给的平安符。她背着相机,兜里装着陈初棠的玉珏,踩着福兴里旧址的砖缝往里走。
地面已经冷却,砖缝里长出小小的茉莉芽,嫩黄的芽尖沾着露水。简溶月蹲下来,指尖碰了碰芽尖——凉丝丝的,像顾阳安的手。她想起陈初棠说过
万能龙套(陈初棠)我生前最爱茉莉。
旧址的墙还在,红漆剥落的痕迹里,藏着些细碎的瓷片——是当年烧剩下的茶盏。简溶月摸着墙,指尖沾到点黑灰,放在鼻子下闻,是茉莉香混着烧焦的木头味。
万能龙套(陈初棠)阿月。
熟悉的声音。简溶月抬头,看见墙根的茉莉芽里,浮着朵浅蓝的光——是陈初棠的执念,穿月白旗袍,扎高马尾,笑着朝她招手。
万能龙套(陈初棠)谢谢你。
陈初棠的身影晃了晃
万能龙套(陈初棠)我终于能去投胎了。
简溶月笑了,眼泪却掉下来
简溶月要好好的。
陈初棠点头,慢慢化成茉莉香,飘向天空。
简溶月举起相机,对准天空。阳光穿过云层,照在旧址的砖墙上,反射出两朵云——一朵像陈初棠的笑脸,眼角有泪痣;一朵像顾阳安的银甲,泛着柔润的光。
她按下快门。
照片洗出来时,简溶月抱着相框哭了。照片里的两朵云,像他们从未离开。
后来,简溶月把陈初棠的故事写成了书,书名叫《旧楼灯影》。
书桌前摆着陈初棠的日记,顾阳安的平安符,还有那两枚合在一起的玉珏。深夜的台灯下,她写着写着,想起顾阳安前世替她挡山匪刀子的样子,想起陈初棠在火里喊她名字的样子,眼泪砸在纸上,晕开墨字。
书出版那天,她在签售会上遇到个读者。女孩捧着书,眼睛红红的:“我奶奶去世后,我一直怕黑。看了你的书,我昨晚梦见她了,她说‘妞妞,别怕’。”
简溶月笑着签名,在扉页写:“有些执念,从来都不会散。”
那天傍晚,她抱着书站在阳台。桂树的香风裹着茉莉味吹过来,她摸了摸颈间的玉珏,想起顾阳安的话
顾阳安我是你的勇气。
远处传来卖糖炒栗子的吆喝声。简溶月笑了,转身走进屋——冰箱上贴着林雾写的便签:“煮了姜茶,记得喝。”
窗外的天空,两朵云正慢慢靠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