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深沉,雨不知何时停了,只留下湿冷的空气弥漫在空寂的千手宅邸。
书房内灯火通明,与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。
扉间坐在宽大的书案后,面前堆积着等待处理的卷宗。他刚刚结束了一场关于追查云隐间谍和加强边境防御的紧急会议,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,但逻辑依旧清晰,指令依旧精准。
仿佛白天的葬礼,不过是他日程表上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。
千手扉间“关于宇智波近期族会的动向,镜的汇报依旧模糊,需要施加更大压力,迫使他们内部出现分化……”
他对着侍立一旁的暗部心腹,声音冷冽如常,分析着宇智波的隐患,仿佛那个刚刚下葬的宇智波女人从未在他的生活中存在过。
暗部心腹恭敬地记录着,心中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。
大人似乎……比平时更加冰冷,更加高效?
那是一种剔除了所有冗余情绪的、纯粹的、如同机器般的精准。
没有悲伤,没有愤怒,甚至没有一丝因妻子亡故而应有的疲惫或分神。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、令人心悸的平静。
处理完最后一份紧急公文,扉间才仿佛想起了什么。他挥退了暗部,独自一人走向宅邸深处,那个早已空置、残留着淡淡药味的房间——宇智波凛生前的居所。
推开门,房间内整洁得没有一丝人气。侍女已经提前整理过,属于凛的私人物品被分门别类地收在几个不大的木匣里,放在房间中央的榻榻米上,等待主人的最终处置——通常是封存或销毁。
扉间没有开灯,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,走到那几个木匣前。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长长的阴影。
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,精准而高效,如同在处理一批废弃的实验材料。
他打开木匣,借着月光,目光冰冷地扫过里面的物品:几件素净的和服,几本翻旧了的、无关紧要的闲书,一个装药的陶罐,几支用秃了的毛笔,一方廉价的砚台……没有信件,没有日记,没有任何能窥探其内心或与外界联系的物件。
干净得如同她这个人,在千手的记录里一样——苍白、简单、无足轻重。
他的手指快速而稳定地翻检着,将物品一件件取出,分类。该封存的(作为政治联姻的遗留物存档),该销毁的(带有个人印记的琐碎物品),界限分明。
他的神情专注,眼神锐利,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密的解剖,剥离掉所有无用的部分。
就在他拿起最后一本书,准备检查是否有夹页时,一个轻飘飘的东西,从书页的夹缝中无声地滑落出来。
它轻盈地飘旋着,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难以察觉,最终,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。
扉间的动作顿住了。
他的目光,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,落在了那个掉落的小东西上。
那是一朵花。
一朵早已干枯、褪尽了所有颜色、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——朝颜花。
花瓣蜷缩着,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褐色,曾经娇嫩的形态只剩下枯槁的轮廓。
纤细的花茎脆弱不堪,如同老人枯瘦的手指。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深色的地板上,在清冷的月光下,像一个被遗忘的、来自另一个季节的幽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