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墨是被一阵尖锐的耳鸣声惊醒的。
他猛地睁开眼睛，眼前的世界笼罩在一片暗红色的光晕中。天花板的应急灯像垂死者的心跳般闪烁着，每一次明灭都让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。鼻腔里充斥着铁锈和腐肉混合的腥臭味，耳边传来液体滴落的声响——啪嗒、啪嗒——那声音仿佛直接敲在他的头骨上，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节奏。
[系统提示：宿主生命体征恢复]
[共生体适应性进化完成度：67%]
他试着动了动手指，左臂立刻传来一阵诡异的触感——不是疼痛，而是一种陌生的、蠕动的存在感，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皮肤下缓慢爬行。
程墨缓缓抬起左手。
原本的皮肤已经被漆黑的丝状物质覆盖，五根手指延伸出半透明的触须，像某种深海生物的肢体般微微蜷曲、舒张。触须尖端泛着银光，和他在监控室遇到的那团"侵蚀者"如出一辙。
"程哥……你的手……"
沙哑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。程墨转头，看到张阳蜷缩在墙边，怀里抱着一个被染成蓝绿色的急救箱。实习生的脸色惨白，嘴唇干裂，眼睛却死死盯着程墨的左手，像是看到了某种超出认知的怪物。
程墨没有回答。他的视网膜上，系统界面突然强制弹出一段全息影像——
父亲程远山穿着实验室白袍，站在一个巨大的培养舱前。舱内漂浮着漆黑的粘稠物质，表面偶尔泛起银色的光点，和程墨左手上的触须几乎一模一样。
"如果看到这段记录，说明'钥匙'已经激活。"父亲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，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，"记住，系统不是辅助工具，它是牢笼……"
影像突然中断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三维地图。公司地下三层的位置被标记为红色禁区，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：
[初代病毒母体收容舱 - 状态：已泄露]
程墨的太阳穴突突跳动。
他撑着地面站起身，左手的触须无意识地在地面上留下一道腐蚀的痕迹。张阳往后缩了缩，但程墨只是沉默地走向电梯。
通往地下的电梯需要指纹认证。
程墨伸出右手，却在触碰识别面板的瞬间，左手触须猛地刺入电路板。漆黑的丝状物像活物般钻入机械缝隙，金属表面迅速泛起锈蚀的痕迹，电梯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，缓缓打开。
"我们……真的要下去？"张阳的声音发颤，"广播说所有幸存者要去天台等直升机……"
程墨没有回答。他的视网膜上，系统突然刷新了一条任务：
[紧急任务：回收母体样本]
[奖励：基因锁破解进度+15%]
[警告：检测到未授权协议干扰]
电梯开始下坠。
黑暗笼罩的瞬间，某种低频震动从地底传来，像是某种巨型生物的心跳。程墨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扎进电梯墙壁，触须在金属表面爬行，组成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：
「不要相信系统」
程墨瞳孔骤缩。
字迹在浮现三秒后迅速溶解，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电梯停下时，门外的景象让张阳倒吸一口冷气。
地下三层已经完全变样。
档案室的金属门被某种生物组织覆盖，表面布满脉动的血管状凸起。程墨的左手触须自动延伸，刺入门缝，腐蚀性的黑色物质迅速溶解了障碍物。
门后，是一个被银色粘液覆盖的世界。
墙壁和天花板被半透明的生物膜包裹，像呼吸般起伏。地面覆盖着粘稠的银色液体，每走一步都会拉出细长的丝线。中央的培养舱玻璃已经碎裂，舱内空空如也——
除了地上一串湿漉漉的脚印。
程墨蹲下身。脚印的形状明显是人类赤足，但每只脚有六根趾骨。
[生物扫描完成]
[匹配率：99.8% - 程远山（基因样本）]
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。
父亲三年前就死于车祸。葬礼是他亲手操办的。
脚印延伸到角落的终端机前，屏幕还亮着，上面是一封未发送的邮件：
「致方舟7号监管者：
人类基因锁破解实验失败，建议启动B计划。
——程远山（权限码：）」**
程墨的左手突然剧烈抽搐，触须不受控制地刺入终端机接口。
[警告！未授权数据访问！]
大量陌生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——
血月之下，父亲站在无数培养舱前。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"程墨"的克隆体，有的已经变异成怪物，有的还保持着人形，但他们的左眼全部泛着和系统界面相同的蓝光。
最靠近镜头的一个培养舱上，贴着标签：
「第七代观测者 - 觉醒失败」
记忆突然中断。
系统界面在此刻彻底扭曲，血红色的警告覆盖整个视野：
[检测到宿主记忆篡改痕迹]
[正在修复……修复失败……]
[错误：权限不足]
程墨的左手触须猛地从终端机抽离，在空中扭曲成攻击姿态。
黑暗中，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。
啪嗒。
啪嗒。
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："你终于来了，第七代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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