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午清晨的露水还凝在艾草叶上，秦臆博被刘玉宁拽着往教室跑时，袖口还沾着奶奶刚系上的五彩绳。走廊里飘着粽叶香，广播正播着屈原的故事，却被前排男生的惊呼声盖过——周焕的座位上堆着六个棱角分明的粽子，用蓝白格子布包着，最上面压着片新鲜的雪松叶。
"他不是在外地集训吗？"刘玉宁戳了戳粽子，突然指着绑绳惊呼，"这结打得跟上周物理竞赛的电路图一模一样！"秦臆博蹲下身，发现每颗粽子上都用铅笔写着极小的字，第一颗是"解三角形用余弦定理"，第二颗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龙舟，旁边批注"船头角度75°最稳"。
第三节课是物理实验课，秦臆博刚把烧杯摆好，就发现实验台上多了个油纸包。打开是温热的碱水粽，裹着细盐，旁边放着张答题卡大小的纸，上面用红笔描着极坐标网格，每个交点都标着星座名称。她想起周焕信里说的"用极坐标画星空"，指尖刚碰到纸边，就被身后的咳嗽声吓了一跳。
李昊抱着实验报告册，鼻梁上的眼镜滑到鼻尖："某人凌晨三点翻墙进学校，在你抽屉塞东西时被保安逮个正着。"他把报告册往桌上一放，露出夹在里面的照片——周焕穿着集训队的白大褂，站在天文台前，背后的星轨被拉成淡蓝色的弧线，手里举着块写满公式的小黑板，最下面用粉笔画着个啃了一半的粽子。
午休时秦臆博在图书馆找到周焕藏在《天体物理导论》里的纸条，这次是用粽叶梗写的，墨迹晕染在泛黄的纸页上："集训营的粽子像石膏模型，还是你上次掰一半给我的好吃。"旁边画着个被对角线切开的三角形，备注"这样分面积相等"。她突然想起上周值日生擦黑板时，周焕偷偷在角落写的"端午快乐"，被她用板擦擦了一半，现在才明白那歪斜的笔画原是个粽子的轮廓。
傍晚放学时暴雨突至，秦臆博撑着伞路过器材室，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。推开门就看见周焕蹲在地上，校服外套搭在肩头，正往玻璃罐里装晒干的艾草。"奶奶说艾草煮水擦手不生冻疮。"他抬头时，发梢的水珠滴在玻璃罐上，惊飞了停在罐口的萤火虫。
角落里堆着几个写着"周焕收"的快递盒，最上面那个敞着口，露出半本《高考物理题型分类》，每一页的空白处都贴着便签："秦臆博易错点17处"、"她画的电路图像歪脖子树"。秦臆博踢了踢盒子，发现最底下压着张集训营的成绩单，周焕的名字旁用红笔圈着"理论满分"，却在备注栏写着"实操扣分原因：给家人打电话超时"。
雨势渐小的时候，周焕把装满艾草的玻璃罐塞进她书包，顺手扯了扯她手腕上的五彩绳："这颜色像极坐标里的玫瑰线。"他指尖划过绳结，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用粽叶编的小海星，"本来想教你用参数方程编手链，结果编歪了。"海星的每个角上都用银线缠着极小的字母，拼起来是"QB"——她名字的缩写。
回家的路上，秦臆博把海星别在书包上，玻璃罐里的艾草随着脚步轻晃，散发出清苦的香气。路过文具店时，她看见橱窗里摆着新到的蓝墨水，突然想起分班考试那天周焕袖口的痕迹。原来有些公式不需要写在草稿纸上，就像他藏在艾草香里的关心，和那些用粽叶梗写的、被雨水洇湿却从未褪色的注脚。
深夜写物理作业时，秦臆博发现周焕塞在艾草罐里的纸条，在月光下泛着淡绿色的荧光。上面是用极坐标方程画的粽子，每个曲线都标着角度，末尾写着："θ=2π时，轨迹闭合，就像我绕了整个集训营，还是只想回到有你的坐标系里。"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，她摸了摸手腕上的五彩绳，突然觉得这个被雨水浸泡的端午，比任何定理都来得温暖而具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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